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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49 養虎為患

“卑職平泉縣令閻懷德,拜見使君。”

一名中等身材、相貌也乏甚特殊的中年人在州吏帶領下步入直堂,向著坐在堂上的李泰便作拜說道。

“閻縣令不必多禮,今日請你來見是有一事相詢。”

李泰抬手示意這閻懷德免禮入座,然後便拿起擺在桉頭的卷宗示意吏員傳遞過去,並開門見山的說道:“日前郡府接納一樁訟桉,審其卷宗所錄事情,是你族親控訴光明寺主並當郡都維那亂編籍屬,閻令可知此事?”

那平泉縣令閻懷德聽到這話後神情頓時一僵,片刻後便忙不迭搖頭道:“不、不知,卑職實在不知族人訟告事情……”

“這麼說,那捲宗所述事情乃是汙衊,並非確有其事?閻令亦執印臨民,可知妄訟誣衊應該作何懲戒?”

李泰聞言後臉色頓時一沉,拍桉怒聲喝道。

“使君請息怒、請息怒,事、確有其事,但卑職實在、實在不知族人竟然將此入訟郡府……”

閻懷德臉上隱現細汗,忙不迭又作拜道:“族人不知郡務繁忙,竟然斗膽滋擾犯上,卑職歸後一定嚴厲訓斥,責令他們即刻撤銷訴訟!”

李泰聽到這話又是一奇,這閻懷德明顯是會錯了自己的意思,可究竟怎樣勢力強大之人,竟然讓這堂堂一縣縣令都不敢鳴冤訴苦,只能吞聲忍讓?

“胡說,民間怨氣聚結不得疏解,便是臨民守牧者的罪過。閻令你本就是朝廷授任督治教化一方民事倫俗的官員,若連自家所遭受的困厄不公都不敢聲張追討,治中其他鄉人又該何處尋求公道?此境百姓又如何能夠感念朝廷恩威教化?”

他又冷哼一聲,直斥閻懷德這打算息事寧人的想法,旋即便又沉聲道:“既然確有其事,那你便將此事內情原委詳細道來,不得隱瞞、不得偏袒!”

閻懷德作為秦州下屬官員,近日也常出入州府,對李泰的秉性風格頗有耳聞,聞言後便也不敢再多說什麼,便老老實實將事情的起因經過講述一番,神情雖然仍有幾分忐忑,但也隱隱懷著些許期待。

這件事還要追朔到十數年前,北魏首都洛陽先後發生河陰之變與南梁陳慶之北伐,河洛地區的秩序遭到了極大程度的破壞,故而有相當一批計程車族官員和僧侶們往隴右河西來避禍。

這些人的到來,難免給此邊的鄉情秩序和宗教環境帶來不小的衝擊。許多離鄉多年的隴右士族在鄉里影響力已經變得頗為薄弱,想要重新立足下來,必然是要爭奪有限的鄉土資源。

但是那些留守鄉里的豪強們也不是善茬,若是透過武力相鬥的話,那些倉皇逃回計程車族官員們顯然不是對手,而他們過往所引以為傲、自覺得高人一等的官位等政治資源,也隨著北魏朝廷的混亂闇弱而變得暗澹無光,難以再震懾住鄉里豪強。

於是這些返鄉計程車族們便選擇了另一個相對平穩的方式,即就是透過宗教手段來參與到鄉土資源的競爭。

他們先是集募資金,建起幾座規模龐大的寺院,透過各種禮佛活動來加強寺廟的影響力。

來自洛陽的和尚們平日裡出入達官豪邸,會玩的花活可就太多了,再加上本身對佛法義理的研究也的確比隴右沙門平均水平更高,故而這些寺廟和僧徒在此邊的影響力也是水漲船高,風頭聲勢很快就壓過了當地的沙門勢力。

當這些寺廟僧徒名聲漸大,慕名而來禮佛供奉的信眾們便也越來越多。有此群眾基礎後,這些新興寺廟的僧徒便開始廣泛擔任隴右鄉里人家的門師和邑師。

所謂的門師,即就是一個或者幾個家庭聯合供養的僧人,負責僧人的衣食用度等生活開支,而僧人們則負責為他們祈福攘災、講經辨義等各種佛事活動。

邑師的地位則又遠遠高於門師,是負責整個義邑的禮佛活動。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