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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1 掃蕩腥羶

東朝,求高丞相出兵、出兵,殺!殺光這些西賊!殺光兇殘漢奴!”

雖然心中驚愕難當、悲痛欲絕,但郝仁王念及此節後,又彷彿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拼了命的抽打麾下坐騎,直向老巢衝去。

李泰等離開那座城堡後,並沒有逃出太遠,只向北騎行出十數里,便停留在一處南北通透的谷口中。士力已經疲憊難支,再加上馬群又有壯大,夜中趕路實在不便。

剛剛作了一番大惡,他們也不敢生火作炊,就著城堡裡收撿來的酪漿飲品,啃食著乾硬的糧餅聊作果腹,順便盤點一下此戰結果。

此戰雖然攻破一座胡部堅城,但因為停留的時間實在太短,收穫只有四百多匹馬,還有三十多個願意隨行的奴隸壯丁。物資所得不多,唯一可稱便是小兩百斤的金餅與金器,裡面居然還有一尊劉師佛的金像。

但李泰等也並不是沒有損失,攻城時或傷或折、加上城中逃散沒能尋回的,一共損失了兩百多匹馬。但最心痛的還是折員六七十人,多數都是死在李雁頭那場戰鬥中。

雖然說慈不掌兵,但李泰還是不忍去看那些被馱在馬背上的部曲屍體。

他能認清事實、不作幻想,對敵人絕不留情,但是對因為自己的決定而喪命的部曲們,仍難免心存一份愧疚。誠然,胡人的命也是命,可就連禽獸都有親疏遠近的認知,命和命終究是不一樣的。

但眼下也不是悲情抱憾的時刻,他只是強迫自己不去思考這些。

“郎主,這是雁頭在城中斬獲的人事。”

李到湊上前來,將一個血淋淋的首級並一方玉匣遞在李泰面前:“此獠正是劉平伏之子劉鎮羌,匣中有符令和東朝給賜告身可以證明他的身份!”

李泰前後幾次冒稱劉鎮羌的部下,卻沒想到彼此是在這種情況下見面。

儘管在這荒野寒夜捧著一個鮮血淋漓的人頭實在有點滲人,但李泰還是忍不住湊過去仔細端詳一下,倒也沒瞧出來什麼奇異特殊,將那符令告身略作打量便收起來。

李到見李泰有些不太在意,便又解釋道:“賊胡狡黠,郎主應有所見。哪怕尋常的賊卒,平野追殺也很不容易。想要擒殺賊首,則更困難。因此朝廷論功不計斬首,只以賊酋為功。舊年諸軍齊出,但賊酋多遁,未為盡功。我部能夠擒殺劉鎮羌,並有東賊符令告身為憑,已經是北境罕見的大功了!”

李泰倒也不是不重視,只是心情欠佳。聽到這話後,他便不由得感慨北境胡情這樣猖獗,應該也跟朝廷如此獎酬態度有關。

對西魏朝廷而言,首要任務是生存,其次就是與東魏交戰,陝北此境重要性便靠後許多,此邊鎮將態度便也不夠積極。

像是之前若干惠一場出擊,雖然戰果豐厚,但也沒聽說他獲得什麼實質性的賞賜,應該也是因為沒有抓獲斬殺什麼名號響亮的胡酋。

“如此看來,這位劉單于倒是值得認真對待一下。”

李泰討來一塊麻布,擦乾淨這首級臉上血水,將之層層包裹起來,又拋給背部中刀、趴在地上哼哼唧唧的李雁頭,笑罵道:“傻人有傻福,你小子要出人頭地了!”

“能出哪去?我又不像去疾那麼有心機,只要追從阿郎出入,心裡踏實!”

李雁頭嘿嘿傻樂幾句,又因觸動傷口抽起幾口涼氣。

這一夜,郝仁王大概在忙著收拾老巢的殘局,沒有率兵追趕上來。李泰等人也難得的喘一口氣,恢復一下體力。

黎明時分,他又跟部下們在荒野偏僻處挖坑,親手將諸戰死部曲埋葬,口中喃喃自語道:“榮華未共,埋骨異鄉,我是虧欠了你們。且先留此,來日再轉回榮葬。你們英靈不遠,便瞧著我於此境繼續掃蕩腥羶!”

做完這些事情,一行人便繼續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