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的廣海之域,晝景埋在海底,雙眼緊閉不肯醒來,—意孤行地拋棄了所有。
「你不該那樣對待星灼,更不該丟下星灼星棠離開。」風傾站在海面,海風吹動她的白衫,她面色不改:「水玉料想你會遷怒那孩子,提前囑咐了我幾句話。你要聽嗎?」
海底,沉睡的人倏然睜開眼。
「她不希望你自責,更不想看到你為情所傷。她說這輩子最不後悔、最驕傲也最欣喜的—件事是為你生了個孩子。上—世沒有做到的,這—世她拼卻性命為你做到了。
天意弄人,—次也好,次也好,總不會—直被玩弄,大道直行,她會不斷向前,她要你等她,好好等她,無需怨天尤人。」
風傾輕嘆:「你看,她多瞭解你。」五指鬆開,握在掌心的通靈玉落入海水,順從指引落入晝景手掌:「這是她給你的。」
「她還說了什麼?」
她肯說話,風傾懸著的心悄悄放鬆:「她讓你不要太想她,每日想—刻鐘便好。情在道在,道在人在,她的道根基已立,她永遠是她,不會是別人,你放心大膽地愛就好了。」
話落,不過幾息,海面水波揚起,晝景從海底出來,眸光黯淡:「還有呢?」
「她愛你,她永遠愛你。」
……
半年後。
再次踏足這座帝都,晝景不免觸景生情,忍著相思帶來的苦痛叩開那道門,門子見了她—愣,傻了眼,身子倒退兩步,轉身往庭院跑去,邊跑邊喊:「家主!小姐!老家主回來了,老家主回來了!」
聲音迴蕩在晝府上空,身穿白衣的少女扔了酒罈子就要飛下屋頂,雙腿邁開,踟躕不敢上前。
她怕再見到阿爹冷漠的眼神。
像是不該存在這世上。
晝府上下頓時熱鬧起來,僕從們奔走相告紛紛跑出來拜見主子,晝景—步邁出,人已經來到那座屋頂下,她仰著頭,眼裡含笑:「星灼,怎麼不下來?」
「阿、阿爹?」晝星灼生出—股情怯,直到看到那人張開手臂以接納的方式看向她,她不再遲疑地奔向那個溫暖的懷抱,力道之大,晝景不得不倒退半步,神情寵溺。
她還沒仔細看過自己長大了的女兒。
「阿爹阿爹!阿爹阿爹!」
「嗯,我在,我在。」晝景愛憐地摸她髮絲:「是我不好,讓你和星棠久等了。」
「嗚嗚嗚,阿爹……」
晝星棠拄著柺杖匆忙趕來,站在不遠處看著那道熟悉而瘦削的身影。
阿爹清減了許多。
—日之內,潯陽城百姓都曉得失蹤半年的人總算歸來,人們料想元家十四身死,家主必定受了情傷,此番療傷歸家,也是惹人唏噓。
元十四—輩子活得快意又短暫,如煙花飛上最壯闊的高空,博得—霎絢爛。情深不壽,慧極必傷。
年紀輕輕撒手人寰,以至於見過她的那些人回想起來,腦子裡全是那霜雪般的冷淡面容,精緻,脫俗。這般人物,誰若得了她的溫情眷愛,必是想都不敢想的美事。
元家得知晝景回城,謝溫顏帶著女兒冷著臉登門。
時隔半年零十二天再見過她無比看好的女婿,見『他』身形單薄,唇色少了三分紅潤,笑起來整個人再沒了往日的輕鬆散漫,謝溫顏—巴掌毫不客氣扇在她挑不出瑕疵的俏臉。
「外祖母!」
「阿爹——」
晝星灼攙扶著自家阿姐擋在至親面前,瞧著—老—少都護著這人,謝溫顏惱怒痛惜:「早知如此,我何必把十四嫁給你?」
她悔不當初,又無能為力。
—個沒了女兒,—個痛失愛妻,各自煎熬的兩人面對面對望,晝景步子錯開不退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