拽索,炮梢猛地翻轉過來,將皮窩中的彈丸砰然彈出。直射敵方船隻。只聽轟然數聲巨響,袁軍戰船上騰起數道火光,剎時就在甲板上燃起了熊熊烈火。本就被巨響和火光嚇得驚慌失措的袁軍哪兒會有心思趕去滅火。反倒是被這從天而降的天火,驚得慌不擇路,四下裡亂衝亂撞,硬生生將船上的袍澤擠下了河。
只一眨言的功夫就有數十人消失在了湍急的河水之中。但這也給其他袁軍指了條“生路”。認為跳河可以逃過天火燒的袁軍旋即開始噗通噗通爭相跳河棄船而去。然則四月的黃河河水依舊冰涼刺骨,那些半渡跳下河的兵卒不少沒遊多遠,就被凍得手腳抽筋,又如何遊得到對岸。
這並非是蔡吉第一次參戰,也不是她六年來所參與過的傷亡最大的一場戰鬥。當年易京城外堆積的屍體遠多於對面袁軍的總數。那如影隨行的屍臭更是令蔡吉從此好上了香料。繞是如此蔡吉在易京城下依舊沒吐過一次。可此刻眼看著數不清的落水者在河中胡亂撲騰,並最終化為一具具屍體從自己的船邊淌過,卻讓蔡吉有了一種想吐的衝動。
強忍著翻騰的胃酸,蔡吉臉色蒼白地呢喃道,“黃泉亦不過如此。”
“殘忍乎?”賈詡湊上前在蔡吉耳邊試探著問道。
蔡吉回頭看了看賈詡,但見老者的眼中帶著一絲探尋的味道。蔡吉旋即扭過頭,直視戰場傲然道。“不平亂世,方為殘忍。”
袁紹所在的戰船也被齊軍的火彈擊中陷入了一片火海。慌亂中親隨護著袁紹跳下戰船攀上了附近的一艘小船。這位曾經錦衣玉食,在鄴城深受貴婦歡迎的大陳皇帝,而今卻渾身泥水,髮髻散亂。如落湯雞般與一干貼身護衛,划著小船拼命往北岸趕。
北岸上的袁譚眼見袁紹的戰船失火亦是心急如焚。只可惜他這邊的戰況比河面上也好不到哪兒去。齊軍一經登岸就對袁譚部發起了猛烈的進攻。而袁譚則仗著身邊兵馬皆是袁家精銳奮起反擊。起先袁譚尚能半渡截擊,可隨著登陸的齊軍越來越多,一干人得只得縮在先前用小舟搭成的圍欄中勉強防守。只是這樣一來,就算袁紹上了岸也南逃齊軍圍剿。更何況他上不上得了岸還難說。
考慮到這一點的郭圖眼中突然閃過了一絲寒光。卻見他貓著腰跑到袁譚的跟前,抱拳沉聲道,“陛下已薨。請殿下速速撤離!”
尚在領兵抗擊的袁譚聽郭圖這麼一說,當即瞪大了眼睛指著河面結巴道,“父皇不是。。。還沒。。。”
可郭圖卻一把拍下了袁譚的手,緊盯著他的雙目一字一頓道,“陛下的戰船已被焚燬,殿下身為太子理應繼承陛下遺志,救大陳於危亡。”
袁譚被郭圖盯得心口直發毛,特別是那句“太子”撓動了他潛藏在心底裡的某些東西。袁紹登基至今尚未冊封太子。袁譚雖身為嫡長子,卻並不討袁紹喜歡。以至於在不少文武眼中袁譚壓根就與太子二字無緣。
倘若父親薨在延津。又沒有遺詔,那吾就能以嫡長子之身繼承大統——袁譚心中一個看似大逆不道的念頭就此被郭圖挑起,可話到嘴邊卻成了質問,“公則先生要陷譚於不孝乎?”
郭圖聽罷,不以為然地冷哼一聲,反問道。“難道殿下想在黃泉之下,坐視三殿下繼承大統?”
又是一記直指人心的重擊。袁紹對袁尚的偏愛一直是袁譚心中難以言喻的痛。袁譚不明白袁尚除了那徒有其表的外貌,究竟有什麼值得父親如此器重。二弟能為父親駐守邊關,自己則為父親拿下了青州,並一路雖其南下征戰至今。反觀袁尚守著鄴城數萬兵馬。卻坐視齊軍深入冀州,並最終導致父親腹背受敵,伐曹大計功虧於潰。憑什麼一直隨父親出生入死的自己就要死在這片荒蕪的灘頭,而袁尚那小子卻能坐享其成!
郭圖見袁譚的表情由凝重轉遲疑,又由遲疑轉為不甘,心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