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吧!&rdo;
可淺媚連忙轉頭時,只是唐天霄正飛快將右手藏到袖子中。
棕黃色的梳子和大團殷紅一閃而逝。
誰也不曉得,也許連他自己都不曉得,他是什麼時候被梳齒扎傷了手。
也許,只是在不經意攥緊梳子的時候。
攥得越緊,傷得越深。
皇帝發了話,這審訊自是進行不下去了。
可淺媚被送到了大理寺的牢獄中,並且是牢獄最深處被單獨分割開的一間。
低而窄,陰暗而潮濕。
側部倒也有個小窗,即便比拳頭大不了多少,也用數根拇指粗的鐵柵澆鑄於牆中。
從小窗往外看去,唯見老樹荒糙昏鴉,是連夕陽餘輝也照不到的角落。
她自到了瑞都,所到之處無不蘼麗繁華,連偶經市集,亦見滿街珠翠,繡衣金縷,處處歌舞昇平。
可此處,除了鴉雀不祥的聒噪,便是這裡那裡不時傳出的嘶嚎或呻吟,宛若人間地獄。
她用手背碰了碰牆邊凌亂鋪著的幹糙,卻也是潮潮的,一隻小老鼠被驚動,不緊不慢地沿著牆邊踱到牆角,再往裡一鑽,並看不出有多大的fèng隙,卻噗溜便不見了。
幹糙給略一翻動,便能看出上面粘連的汙物,也不知上一任在這裡呆過多久,說不準是血流得光了,給人橫著抬去了亂葬崗。
她不敢睡上去,拖著沉重的鐐銬一步步挪到靠近門邊的角落,用鞋底胡亂把地面蹭了蹭,才疲倦地靠牆坐了,將滿是傷痕的手擱在膝上,把頭靠在胳膊上養神。
小窗的一點微光漸漸也消失了,鴉啼聲也漸漸零落。
入夜了。
她安靜地坐在角落裡,纖瘦的身影埋入了深沉的黑色裡,彷彿與陳舊的牆壁融作一處。
或許是睡著,或許不曾睡著,模糊間,又見芳糙碧於天,黃衫飛白馬,歡快的蹄聲和笑語直衝雲霄。
&ldo;其實我寧願你快活著,一直這麼快活著……&rdo;
有男子嘆息,聲音和他的目光一樣,蒼涼而溫厚。
&ldo;天下雖大,人的心更大。再大的天下,填不滿一顆人心。是非成敗又怎樣?何必為根本無法饜足的慾望計較太多?淺媚,這曲《薄媚》,我勸你不必彈了。&rdo;
有女子微笑,眸如春風,攪動一池春水漾漾如歌。
那飄動的細碎清紋,據說叫幸福。
幸福……
她恍惚哆嗦了一下,驀地睜眼,才覺出十指突突的疼痛。
喉間沒來由地微哽。
她忙笑笑,把凝噎聲吞下,輕輕吹她辣疼著的手指。
不曉得有沒有被這些人將指骨夾裂。
若真的骨頭裂了,以後若再舞鞭或耍劍,還能那般利索嗎?
不過,她還有機會再握住被唐天霄親自解走的鞭子嗎?
外面有急促的腳步聲和低低的人語聲。
那人聲,竟意外地有幾分耳熟。
正疑心著自己是不是幻聽時,有鎖匙轉動碰撞的聲響清晰傳來。
然後,厚重的鐵門扇被推開,身後破落的牆壁隨之嗡嗡震動著,像成群的小蟲子在背脊爬過,讓面板麻麻的。
一個宮廷禁衛服色的男子緩緩踏入,提了一盞標著&ldo;大理寺&rdo;字樣的普通燈籠,小心翼翼地檢視著。
看到那人背影,可淺媚忽然間聳緊了肩,抿緊了唇。
男子並未往後看,發現幹糙堆裡沒有人,才提高了燈籠,驚詫低喚:&ldo;淺媚!&rdo;
話未了,鐐銬聲響過,背後風生忽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