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讓大家驚訝的是頭上的紗布。但無論誰問,穀雨未都只是一笑,並不回答。
按照本科教育評估不成文的規定,評估組可能會抽查近三年的卷子和學生的畢業論文情況。內容和質量不敢說,但格式是有統一標準的,比方說,判卷子必須用紅筆,分數列在該題右上角,並要一蹴而就,不得發生任何一點更改的情況。論文需要統一的字型、統一的字號、統一的間距、統一的腳尾註。如果這些做不到,那就要重新偽造。
哲學系自己沒學生,因此,論文格式的修改是免了。但全校的政治公共課卻是由哲學系來承擔的,也就是說,在卷子方面,比其他院系的幾倍還要多。系主任說,各位老教授常年承擔繁重的教學任務,對提升後進也做出了許多努力。本著尊重老教授的原則,系裡決定,年輕教師多承擔一些。
穀雨未對這個決議沒有異議,入了某個圈子就要受某個圈子的規則所奴役。既然在電子科大混,當然要聽話。更何況,眼前的她也不想想別的事。
於是,她主動要求承擔了一年的卷子。看著大家怪異的眼光,她連頭都沒低。
卷子很快就發到大家手裡,堆積如山。包主任借了一輛手推車,才幫著穀雨未把卷子運到樓下。包主任說:“小谷,年輕的時候人總是愛想事兒,別多想,都會過去的,過了就好了。”
穀雨未的鼻子一酸,包主任沒什麼文化,原來是當兵的,不知怎麼的專業來到學校。人很和氣,也很仔細,“包老師,謝謝你。”她能說的,也就這六個字。
林瀟娜不知怎麼聽說了卷子的事,她打電話給穀雨未,“雨未,你瘋了?那麼多卷子,你接得過來?”
穀雨未笑,“沒事,反正暑假也長,也沒有事情幹。”
“沒事情幹就整那破卷子?煩不煩啊?還得統一在一個地方打分?你說那些人是不是瘋了?”
穀雨未仍舊只是笑,但她在心裡感激林瀟娜。眼前的這個局面,大家都視她為罌粟,她對她卻依然如同以往。
林瀟娜就是林瀟娜,不同於別人。
“我說,美女,你犯不著,為什麼要這麼委曲求全?”林瀟娜氣憤憤的。
“可我就得委曲求全啊,我不像你,離了電子科大,有的是地方去。我不行,教哲學的,不大好換地方。”
林瀟娜打了一個哽,然後嘆氣,“你呀,日暮的老太太似的。算了,我去幫你改吧。”
穀雨未要說不用,林瀟娜說:“行了啊,別和我客氣。”
穀雨未合上電話,迅速地把家收拾了一下。她不希望再給林瀟娜一個她很潦倒的印象,雖然,眼下她的確很難受。
其實,在林瀟娜來之前,她已經改了不少。因為她不想睡覺,也不想想別的事,就想安安靜靜地改卷子,白天黑夜地改卷子。她是從心裡不想讓林瀟娜幫忙的,但既然她這樣熱情,穀雨未便也不好再說什麼。她偷偷地把一部分卷子藏起來,只留下一部分等著她來和自己一起改卷子。
林瀟娜果然來了,兩個人突擊了三天,把卷子改得差不多。林瀟娜一扔筆,“最後那幾份你來吧,我是一個字都不想看了。”
穀雨未笑,“真是麻煩你了。”
林瀟娜看著她,“雨未,你這樣躲著也不是事兒啊。到底認不認正谷,你心裡有譜沒有?”
穀雨未的手一歪,然後懊喪地看著卷子,“你看,這份又得重來。”
林瀟娜笑,扯著她的手,“好啦,不要改啦。說說話吧,就這幾份了,你明天也來得及。說說話吧,啊?你不憋得慌啊?”
穀雨未不願意提正谷,但以為問的人是林瀟娜,她也只好回答,“看情況吧。”
“怎麼能看情況呢?網上說你有遺囑,那你為什麼不行使啊?非婚生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