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疼痛,他的知覺器官還管用,能夠感覺出來,只是不再表現出來。克里斯托夫不再進行比較,不再把任何外界事物和自己聯絡起來。
可是他還在看和聽
他也看見和聽到在這一個小時內在大地和空中生的事情,看到。聽到什麼東西在他身旁呼嘯飛舞。但是他同時也感到,這一個小時不再是一個小時,時間的計量,甚至普遍的任何計量尺度都不存在了。擔架在哪兒呢?是什麼力量把擔架從他手中奪走的,他好像不能說清楚,同樣說不清楚的還有,他是怎麼躺到一條地的裂縫裡的,他是什麼時候,怎麼樣回到地洞那裡的,不是為了在那兒找到地洞,而是為了什麼別的事情。
他躺在地上的一條裂縫裡。左邊是向易北河延伸過去的沼澤以及河岸處的草地、樹森,由於像血紅的泡沫一樣翻滾的濃霧,這裡已經看不清東西了,但是在霧和泡沫的掩蓋下,從幾千張嘴裡仍出叫喊聲,口哨聲。
前邊是德軍的碉堡和炮兵陣地的前線,再向前去,在雲霧和煙塵下面可以認出來是中**隊的陣地,但是過不多久他們陣地又被裹在一層沸騰的煙霧中,閃著鏽紅色斑斑點點的亮光。紅色的斑點伸延開來,吞沒了煙霧,佈滿天空,升騰為一條由紅色的火焰構成的徒峭的海岸。德國炮兵在戰鬥,他們把所能射的炮彈都射出去。然而這只不過像是把一塊燃著了的煤塊扔到已經燒起通天大火的對岸土地上,而且德軍的炮擊也沒能延續多久。
槍口噴出的火焰,火藥的爆炸把金屬傾瀉到德軍的陣地上。子彈橫飛,地雷炸開的碎片飛上天空。可以看得見炮彈打過來,落到土地上,大地被撕裂。假如前邊有一片森林的話,樹木也會像青草被一把巨大的鐮刀一下子割下來一樣,被炮火擊倒在地。但是前邊沒有樹林,是一片平坦,沒有生長樹木的土地,它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湖面,一陣驟雨落下,大雨滴打在湖面上,出劈劈啪啪的聲響。
而這兒下的不是雨,不是劈啪作響的雨滴,而是鑽人泥土,撕裂大地的熾熱的金屬,劈啪作響的是沙子和粘土層,留下的是張開大嘴的深坑;本來被冰雪覆蓋和在熱氣底下雪融化了,露出草皮的地方如今在蔓延的褐色火焰底下,草皮和地上的腐殖土層也立刻失去了蹤影。
夜晚降臨,月光籠罩著整個地帶。這裡不僅有沙石和粘土,還有地下通道、四進去的穴洞和碉堡。裡邊有大炮的支架和迫擊炮、機關槍的防空洞,這裡有彈藥倉庫、指揮所裡的桌子上放著軍事地圖,這裡有建造在厚厚的泥土下邊的臥室和起居室,而且還有被壓擠在這裡的德**隊一他們眼睛盯著瞄準鏡,手指緊扣扳機,或者在武器傳送裝置旁邊,來回搬運迫擊炮彈和彈藥筒,他們都在自己的陣地上堅持著,戰鬥著。
從炮口射出閃光的火焰。追擊炮射出一排排炮彈。褐色的煙塵在泥土掀起的巨浪上空飄蕩。重機槍和炮火在哪裡剛一開始射,哪裡就開始害怕,因為對於重機槍和炮火來說已經再也沒有可以認得出來的射擊目標了。
但是此時死神已經踏上了整個德軍陣地。
戰場上到處飄浮著煙霧、塵土和火苗,忽地一下躥上高空,忽地一下又落到地面。這裡變成一座噴吐火焰的高山,人們想必知道。這裡本來是重炮陣地,被炸得像一個裂開來的三角形飛上了天空,那些深色的斑點是金屬碎塊、大炮的部件和操炮手的軀體。黑色的積雲盤旋著升到高空,形成一個漏斗形,火光閃爍、團團煙霧。被炸飛了的房梁和碉堡的頂蓋從天空掉了下來。甚至有一匹馬四腳朝天地從空中落下。帶著木樁的鐵絲網也從空中像一張大網一樣落下來。整個一個配備了炮兵師的步兵團的全部人員連同武器都被炸得飛上了天,又落到地上,再一次被掀起來,成了碎片和粉末。從被烤成焦炭的洞穴口突然出現幾個人影,像被風吹著的枯葉掠過這個地段,摔倒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