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看著,心中卻漸漸犯了嘀咕。
他記憶之中,自己這個堂侄一向低調,與他走南闖北連著四年,從未如此張揚過。無論是方才挺身殺賊,還是現在團團作揖,這讓盧銓很是看不明白,不知道自己的這個堂侄有什麼打算。
看著在一旁幸有榮焉的船老大,盧瑟心中一動,這船老大是在江州僱的本地人,這一路行來,他喜好吹噓,今日之事,便是那幾個長者不出面為盧瑟揚名,只怕也會被他添油加醋傳得四處皆是吧。
那些鄉民抬著死屍拎著頭顱押著海賊前去官府不提,盧瑟與盧銓回到船上之後,那船老大分外殷勤,被忍不住的盧銓打發到艙外後,盧銓使了個老僕守著艙門,拉住盧瑟問道:“瑟兒,你今日如此冒險,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叫我如何對得起你的父祖?”
盧銓與盧瑟的父親盧鏘乃是堂兄弟,他幼年時也是父母雙亡,為盧瑟祖父當作親子一幫看養,還為他在族中謀得了一個職司,得以養家積業,故此,他與盧鏘關係比嫡親兄弟還要親近,盧鏘死後,他便要照顧盧瑟,卻被盧瑟拒絕,直到十三歲那年盧瑟才主動提出要跟著他外出見見世面。在盧銓心中視盧瑟如同自己親兒一般,因此才會如此責問。
“伯父,我方才在船上看了許久,早就發覺這些海賊可一擊殺之。”盧瑟笑道:“首先,在這官道上打劫,他們竟然不派警哨,分明是沒有見識的烏合之眾;其次,一夥子人截道不去有險可扼的要道,卻選了海邊,又將船停在一旁,分明是隨時準備逃走的驚弓之鳥;其三,圍在一起鬨搶財物,那胡義卻不能約束,分明是群賊無首,他鎮不住眾賊;其四,我見他們毆打行人,動手雖然兇狠,卻沒有什麼章法,分明只是些有幾斤力氣的蠢漢。有此四項,我已立於不敗,自然要為民除害了。”
“我知道聰明,打小便是如此,當初你小小年紀便撐著一個家……也不見著家中給你請先生,你便自家讀書識字……唉,只可惜咱們只是盧氏遠支,若是近支嫡脈,朝中有品秩的官職,哪能少得你一個?”聽得他分析得條理分明,盧銓甚是歡喜,禁不住感慨了一句,但旋即又明白過來:“險些被你給帶歪了,你做事一向是有主意的,說與我聽聽,今日這一出,唱的是哪個段子?”
盧瑟沉默了會兒,然後笑道:“伯父當知,我們這支遠支,若想在族中有出頭之日,怕是很難的了。”
盧銓點了點頭,他與盧瑟算是盧氏一支,在原先的大唐之時,范陽盧氏是了不得的大家族,出過宰相,侍郎尚書之類的官員更是不計其數。但天下接連大亂,使得盧氏家族傷了元氣,最讓盧氏受傷的還是一百九十三年前的“大天傾”,洪水滔天之下,不唯族人殮滅大半,便是作為祖地望郡的范陽,和他們的宗祠一起沉入了水底。他們這一族原本不是盧氏嫡脈,可災難過後再敘起族譜來,發覺找不到比他們血緣更近的了,故此舉族南遷,直到定居於江州。
“大天傾至今一百五十七年,當初南遷族人,不過是五房十二戶三十餘口,可如今舉族多少人,伯父可曾知道?”
盧銓搖了搖頭,遷到江州之後,這裡較為太平,只經過一次戰火,因此人口繁衍甚多。他們這一支人丁稀少,可其餘支脈則人丁旺盛,具體的人數,卻不是他這一個無足輕重的遠支能知道的了。
“四年前我隨伯父外出時曾查過,當時全族五房、二十九支、三百一十七戶,丁男九百四十四口,十三歲以上男童二百二十九人。”
這一連串的資料讓盧銓悚然動容,不僅僅是為家族人口之多,更是為盧瑟如此有心。
“我范陽盧氏自南遷以來,便以讀耕傳家,深得朝廷重視,無論是前朝,還是如今的大唐,年年進士及第,總少不得我盧氏之人,我范陽盧氏再不濟之時也有六部尚書或是九卿之類的顯官,故此成為大唐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