爐好像經不起他踩,就要碎了似的;他肚子大得胳膊已經嫌短,夠不上束腰帶。
早晨七點半的鐘聲剛敲過。
院長最後一個起床,因為院規允許院長比其他修士多睡一個鐘頭,這點特權他決不放過;他正坐在一張椅背兩側有靠枕的柔軟舒適得像鴨絨被一樣的大扶手椅上,安安靜靜地繼續打他的盹兒。
可敬的院長打盹兒的這個房間裡的陳設,世俗氣息超過了宗教氣息。一張曲腿的桌子上鋪著華麗的臺毯;幾幅豔俗的宗教畫把愛情和虔誠奇怪地糅合在一起,這種畫風只有在那個年代才能見到,餐具櫃裡擺著教堂裡的或者家用的貴重器皿,窗上掛著大幅的威尼斯錦緞窗簾,雖然已經破舊,但仍比最昂貴的新料子顯得富麗堂皇。這些就是莫德斯特·戈朗弗洛長老享有的財富的細節。他之所以能夠享有這些財富要歸功於天主和國王,特別要歸功於希科。
院長熟睡在扶手椅上,陽光像每天那樣進來訪問他,用銀白色的柔和的光亮撫摸他那有紫紅色和珠光色色調的臉。
房門輕輕地開啟,兩個修士走進來,並沒吵醒院長。
其中一個年紀三十出頭,三十五不到,身材瘦削,臉色蒼白。他使勁地在雅各賓修士的長袍裡把胸挺得高高的:昂著頭,目光從鷹隼般的眼睛裡像箭一樣射出來,不須開口就能叫人懾服;但是他那白色的長眼皮一眨動,往下垂落時,眼睛周圍那一圈茶褐色就顯得非常突出,這時他的目光也就變得溫和了。可是,當黑色的瞳仁在濃眉和淺黃褐色的眼眶中間閃亮的時候,情況就完全相反,簡直可以說是閃電從兩片銅雲的中縫裡發射出來。
這個修士叫博羅梅兄弟:他擔任修院的司庫才三個星期。
另一個是十七八歲的年輕人,黑眼睛很有神采,表情大膽,下巴凸出,身材不高但很勻稱,寬大的衣袖往上捋起一些,不無驕傲地讓人瞧見他那兩條出於敏捷、健壯有力的胳膊。
“院長還在睡覺,博羅梅兄弟,”兩個修士中年輕的那個對另一個說;“我們要叫醒他嗎?”
“別叫醒他,雅克兄弟,”司庫回答。
“說老實話,有這麼一個睡不醒的院長真可惜,”年輕的兄弟說,“要不咱們今天早上可以試試那些兵器了。您可曾注意到,那裡面有些很漂亮的護胸甲和很出色的火槍呢。”
“別響,我的兄弟!您要把他吵醒了。”
“真倒黴!”小修士跺了跺腳說,厚厚的地毯使這一腳的聲音顯得很輕;“真倒黴!今天天氣這麼好,院子裡這麼幹!咱們本來可以好好操練一番的,司庫兄弟!”
“要等待,我的孩子,”博羅梅兄弟帶著裝出來的馴順的表情說。他那炯炯有神的目光就讓人看得出這表情是偽裝的。
“那您幹嗎還要命令分發兵器呢?”雅克急切地說,一邊把滑了下來的衣抽再捋上去。
“我,命令?”
“是的,您。”
“您明明知道,我不是這兒的主人,我的兄弟,”博羅梅做出一本正經的樣子說;“主人不是在這兒嗎!”
“在這把扶手椅裡……睡著了……而大家都醒著……”雅克的語氣倒不是不敬,而是不耐煩,“主人?”
一道絕頂聰明的目光,彷彿要想看到博羅梅兄弟的內心深處去。
“我們得尊重他的身份和他的睡眠,”博羅梅兄弟一邊說著,一邊往房中間走去,遺憾的是這麼一來,他竟把地上的一張擱腳凳碰翻了。
雖然地毯減弱了矮凳碰翻的響聲,就像剛才減弱了雅克兄弟的跺腳聲一樣,但莫德斯特還是驚跳了一下,被這
響聲吵醒了。
“誰在那兒?”他用打磕睡的哨兵哆嗦的嗓音嚷道。
“院長大人,”博羅梅兄弟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