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眠,還是先歇歇吧。我們輪流守著,有弟兄在歇息,一會兒會來換我們。”
寧覺非覺得這樣更好,便點了點頭,隨即走進裡屋。
雲深和淡悠然仍在昏睡,靳大夫坐在桌邊,一手撐著額,顯然在打盹,他的兩個徒弟都在外面的屋簷下,一個搗藥,一個煎藥,邊做事邊輕聲聊天。
悠然閣的人走了大半,只有嚴驥和曾舜守在這裡。寧覺非的下屬則是裡面兩人,外面兩人,卻與他們涇渭分明,看那情形,雙方似是連閒話都未曾說過一句。
寧覺非實在是有些疲倦了,便對迎上來的下屬說:“去搬張躺椅來,我在這裡歇歇。”
一個漢子低低地道:“是。”便走了出去。
寧覺非先到淡悠然的榻邊,用手背試了試他額頭的溫度,又端詳了一下他的臉色,關切地問嚴驥:“淡老闆醒過嗎?”
“還沒有。”嚴驥與他一樣,壓低了嗓子,近乎耳語。“已餵了一次藥,是我們硬灌進去的。”說到這裡,他似是有些哽咽了,停了一下,才輕聲道。“我們少爺長這麼大,還沒受過這種罪。”
“很抱歉。”寧覺非誠懇地說。“我不希望看到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可是,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旦夕禍福,那也是人力不可抗拒的。昨夜事起倉促,我們無法做到萬無一失,確實很抱歉。”
“寧將軍勿出此言。”嚴驥正色道。“剛才,已有丹府管家告訴我們,昨夜刺客放火箭燒正廳,全仗寧將軍護住我家少爺,後來又親自揹著我家少爺衝出火海。如果不是這樣,我家少爺只怕就……總之,是將軍救了我家少爺,那就是我們淡府的大恩人。小人多謝將軍的大恩。”說著,他忽然跪了下去。
曾舜也同時跪下,鄭重地說:“磕謝將軍大恩。”
兩人同時磕下頭去。
寧覺非沒想到他們會這麼做,立刻俯身去扶他們,連聲說:“兩位請別如此,快起來。”
兩人還想磕頭,奈何寧覺非雙臂如鐵,穩穩地托住他們的身子,讓他們再也難以伏下,只得順著他的手勢起身。
曾舜低著頭,謙恭地說:“小人之前出言不遜,還請將軍見諒。”
“那是人之常情,我很理解。”寧覺非溫和地笑道。“曾爺請別放在心上。”
曾舜趕緊搖手:“不不,不敢當這個爺字,少爺叫小人老曾,將軍若是不嫌棄,叫一聲老曾即可。”
這時,寧覺非的下屬搬進來一張鋪著牛皮的軟榻。初夏時節,北地燥熱,躺在制好的牛皮墊子上,會感覺很涼快。他將軟榻放在雲深的床邊,對寧覺非說:“將軍,您累了兩日一夜,趕快歇著吧。”
“對對。”嚴驥和曾舜全都關切地道。“將軍請先歇息。”
寧覺非也就不再客氣,笑著點了點頭,過去坐到雲深旁邊,輕輕撫了撫他的額,又小心地撩起絲被,檢視他那已被裹紮好的左肩。見無異常,他便替雲深蓋好被子,然後端詳著那張俊秀而蒼白的臉,沉默了好一會兒,這才和衣躺到軟榻上,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這一覺睡得很沉,等到醒過來,紅日已經西沉。
他還沒睜開眼,便聽到屋裡有人在低聲說話。
“雲大人,你喝點湯吧。”那是嚴驥的聲音。“我們悠然閣有專門從江南請來的名廚,燉的這個鹿茸湯是一流的,一點也不油膩,很清淡,既補血又養氣,對身子是極好的。”
“嗯,謝謝。我還不餓,你先放那兒吧。”雲深的聲音很柔和,卻在骨子裡透著冷淡。旁人聽不出來,寧覺非卻一聽就明白了。
他睜開眼睛,慢慢坐起身來。
雲深果然已經清醒,躺在床上,眉頭緊蹙,顯然在忍著疼。
他中箭的位置在肩窩,寧覺非知道那地方雖然不致命,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