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細緻入微地看清楚何書源臉上的全部表情,除了平靜還是平靜。
何書源從來不是天生沉靜的人,少年時代的他煩躁易怒,時常都會被舒蕁氣得臉色鐵青。實在被氣急了,也會忍不住破口大罵。
五年後他還是記憶裡的眉眼,可是性子卻被時光淬鍊地愈發沉寂內斂了。
和舒蕁不同,何書源的沉靜是由內而外的,表裡如一。舒蕁卻是臉上平靜,內心經常風起雲湧,變幻莫測。
窗外的天空蔚藍澄澈,好似被覆蓋了一層藍色的幕布。儼然一副現成的水彩畫,美得簡單又純粹。
舒蕁一點都不想聽男人接下去要說的話。她摸了摸睡衣衣襬直接拔腿開跑。
男人眼疾手快,一把堵住她的去路。何書源一手扶住門框,一手捏著舒蕁的胳膊,聲色低沉,“舒蕁,你連聽聽我要說什麼的勇氣都沒有?”
舒蕁逃跑不成,直接冷了臉,“我不管你要說什麼,我一點都不想聽。”
何書源突然長嘆一口氣,語氣無奈得徹底,“舒蕁,你知道嗎在我出國之前你父親曾經來找過我一次。”
只這一句就完全讓舒蕁放棄了掙扎。
那一次的見面真的徹底擊敗了何書源所有的信心和勇氣。
舒蕁的父親無比平靜,什麼動作都沒有,就只問了何書源一句話,“你能給舒蕁什麼?”
這句話將何書源堵得啞口無言。因為他悲哀地發現他什麼都給不了舒蕁。
舒慶山不愧是搞政治的,思想工作做得頭頭是道。他說:“舒蕁現在迷戀你,是因為你是和她不同的一類人,是她過去人生中沒有過的刺激。但是你能保證她對於你的這種迷戀不會消減,她不會遇到別的讓她再次迷戀的男人嗎?”
“感情的事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它建立在對等的基礎之上。你也知道舒蕁的成績,如果沒有意外她一定會去清華。你沒有和她一樣的起點,你拿什麼來給她幸福?”
五年後和舒蕁重逢,他才意識到那個時候舒蕁應該已經懷孕了。難為舒慶山沒有將自己暴打一頓。將心比心如果他的女兒小小年紀就被人搞大肚子,他一定毫不手軟將人打趴下。
那個時候舒蕁對他避而不見,一心要和他分手,他心念成灰,又想到舒慶山的話,這才最終決定聽從父親安排出國留學。一去五年,硬生生地將這段感情堵進死局。
“初到美國的第一年,我言語不同,四處碰壁。在學校裡也被人孤立,一個可以交心的人都沒有。我父親自從將我送出國後,除了每個月定期給我打錢就不再管我。我母親一直反對我出國,在外面受了苦我也不敢告訴她。”
“賓洲一到冬天就會頻繁下雪,只要一下雪我就會瘋狂想念你。我總是忘不了第一次遇見你,你戴著一頂紅色的貝雷帽猝不及防地闖入我的世界。我的世界一下子就亮了。過去的一千多個日夜,我總是會不經意想起你笑的樣子,哭的樣子,撒嬌的樣子,毒舌的樣子。”
“舒蕁,和你分開的這五年,我也過得很不好,渾渾噩噩的,根本沒有方向。說這些不奢求你能原諒我,只希望你能把當年的事告訴我。你……你父親到底是怎麼去世的?”
似乎是壓抑地太久了,提到父親,舒蕁本能地想哭,眼眶頓時就紅了。
她抹了一把臉再開口,聲音都啞了,“何書源,今天我把一切都告訴你,希望你聽完以後不要再來糾纏我了,早在五年前我們就斷了。以後橋歸橋路歸路,兩不相欠。”
其實一切都源於舒蕁當年未婚先孕。
舒慶山夫婦四處找人,拖關係才勉強將那件事壓下來。夫妻倆商量後決定帶舒蕁去打胎。舒蕁以後的人生絕不能因為這件事而毀掉。為了避人耳目舒慶山在臨市找了一家醫院要帶舒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