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到哪兒了?」躺在馬車上已經快半個月了,塞楞額覺得自己快要發黴了,每日醒來就覺腰背已然痠疼到麻木,即便是塌下墊了厚厚的褥子,可這沒有避震器的馬車喲,顛死個人了,他覺得自己到了京城,一定需要重新組裝。
為了方便照料塞楞額,莽古泰倒是沒再騎馬,聽得徒弟的話,睜開雙眼,依然背靠著車身,動也未動,淡淡回了句:「已是到了山東邊界了,過了這泰山,路便是好走了,到時興許能再快些。」
「再快些到底是還有多久啊?我都快要發黴和散架了!你說這皇上沒事幹嘛召我回去啊。」聽到並無確切時日的答案,塞楞額不由哀嚎一聲,連帶著康熙一起抱怨起。
「你不是一直想回京嗎?沒這道聖旨,你要等到何時才可能回去?」這孩子莫不是被那一刺給刺傻了,若不是將軍的信,恐怕皇上也不會知悉他的傷勢,便絕無可能尋了藉口讓他回京。
「師父!難道是阿瑪?!阿瑪他替我求情的?他知道我要回京是為了語兒,如今他讓你護送我回去,是不是意味著他同意我們的事了?是不是啊?」得了師父的提點,塞楞額很快想明白了其中關節,興奮地要振臂歡呼,才一抬手,發現傷口太深,仍是撕扯得生疼。
「將軍只交待我將你送回王府養傷,並無其他。」暗地嘆了口氣,自己也曾做過說客,可嶽樂在這件事上十分堅持,並一再強調,他已為塞楞額物色好了合適的人選,待此次戰役結束,塞楞額得了封賞,便將促成此事。看著重傷未愈的徒弟艱難地忍受著回京的顛簸,這樣的打擊還是暫且壓下吧。
又看了眼陷在自我世界裡竊喜的塞楞額,莽古泰神色複雜的又閉起了眼。
「語兒,青陽前些日子來信說,耿精忠已經歸順,下個月就隨康親王回京了。想來那邊徵吳大軍也快回了吧?」收到丈夫的信,本該快樂的,可馨兒卻笑不出來,照理說自己在家守了那麼久,也就只為等他歸來,可真到了他要回來了,心裡又害怕起來。怕他回來,自己等到的不過是他的漠然,是他的冷言冷語,是自己再也觸碰不到的心。
「我不知道,他的信斷了好些時日了。我想也許是前方戰事吃緊。」頓了頓,「只要他平安就好。」自上封信裡提到了爹的病情,便沒了他的音訊,語兒心裡並不好受,就像是自己將最脆弱的部分展露出來,卻被別人忽視了。希望越大,失望便越大,若她不曾加倍期盼得到塞楞額的安慰,便不會如今日這般低落,只得不斷用「他忙」這樣的理由對自己說。
可是,他忙,他忙,他再忙,難道連想她的時間都沒有麼?一刻都不能有麼?
「好了,打仗啊,是男人們的事,咱們也幫不上什麼忙,只要好好的,別瞎鬧騰他們就是了。」拍拍妹妹的手,起身拉著她,一同往賈漢復房間走去。
「爹的病情好像這些日子有些好轉了,昨日裡他還喝下了整一碗粥,指不定能好起來。咱們快過去吧,沁兒一個人,恐怕照料不過來。」連下了幾天的雨,在這一天終於停了,本來爹的身體有所好轉,應該感到高興的,可為何語兒的心裡,卻像壓了塊大石,讓她踹不過氣來。
「咳咳,好了,沁兒,爹不想吃了,這些粥你撤下去吧。」還未入屋,便聽到了賈漢復疲憊的聲音,蒼老而無力,曾在戰場上竭力嘶吼過的嗓音如今彷彿被裹上了層厚厚的膠布,再也施展不開來。
咳聲連連,馨兒和語兒也顧不上哀傷心裡的情,加快了腳步趕去房裡,三妹沁兒已是二八方華,卻仍然一副稚嫩女孩的模樣,清純可愛,圓圓的大眼睛靈動誘人。
「爹,你怎麼樣了?是不是今日裡這粥做的不合口味呢?」馨兒忙坐到父親床榻邊。
爹,他真的是老了啊,躺在床上,氣若遊絲,花白鬍鬚無力的垂在嘴角邊,如鷹般的眼神再也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