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祁燃終於明白了,江餘和江挽的狀態為什麼會這麼糟糕,並不是因為對先生的恨,而是緣於對自己的恨。
這兩個人是在不斷否定自己,也在否定對方。
他們是母子,但他們並不相依為命,恰恰相反,他們在彼此蠶食著對方的生命。
「……江餘,剛剛那個女人,總不會是你媽吧?」祁然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姍姍問道。
江餘翻了個白眼,和江挽如出一轍,「嘁,你以為我願意?」
「你媽媽……真有個性哈,是親生的?」
「理論上是的。她是我唯一的親人。」
江餘多說了一句,並不是為了煽情,只是為了暗示祁然,多的不要再問了。
警是江挽報的,因為江餘一早給她發了訊息說給她買烤冷麵回去,但是一直沒有回來,江挽心裡發慌,所以破天荒地出門了,一出門就聽到有人討論前面那條街上有人打起來了。
於是平常連微信語音都反感的江挽,在短暫的掙扎過後,竟然撥通了110。
表面上漠不關心,但江挽是愛著江餘的,恰如江餘也愛她。
江餘默默看著遠處正在和警方「交涉」的江女士,稍微有些感慨。
不知道幾個月江挽沒有出過門了,重新踏出門檻竟是為了他。
此時,得了訊息的鵬子也帶著三個店員趕了過來,但是大老遠看見警察,趕緊先停下電動車,把車筐裡的管制刀具扔進了垃圾桶。
「哥哥!你怎麼了!」鵬子改變了策略,開始哭慘,「你不就是送嫂子,不是,送孩子回趟家嗎?為什麼會被這群凶神惡煞的人盯上?嗚嗚嗚你疼不疼……」
跟哭喪一樣,鵬子像是某些惡臭的病人家屬一樣,嗚嗚嚷嚷地哭著自己「苦命的哥哥」,喊著「你可不能離開我啊」這種話。
此時祁然好像能理解為什麼江餘會變得暴躁了,他的這幾個店員好像確實夠狗的。
因為動靜太大,性質惡劣,驚動了警方,所以這件事暫時沒有辦法私下解決,不過公辦自然有公辦的方法。
醫院裡,祁然躺在病床上,渾身繃帶和夾板。
江餘趴在他手邊睡了,發出像只貓一樣的呼吸聲。
突然病房門開了,鵬子大大咧咧走了進來,祁然下意識去捂江餘的耳朵,但忘記手臂骨折的事情了,反倒給自己疼得差點叫出來。
還好,江餘隻是哼哼了兩下,沒有醒。
「你小點聲。」祁然對鵬子小聲說道,鵬子也看到江餘在睡覺,頓時變成慢動作行走,放緩了腳步。
這是雙人病房,但是另一個床位空著,鵬子就走過去坐了。
他壓低聲音對祁然說道:「故意傷害致一級輕傷,加上他原來犯的事,可以判個兩三年了。」
「嗯。」祁然點點頭,對這個結果也不意外。
但是鵬子又補充了一句:「不過那豬頭不想進去,想賠錢,讓我們簽個諒解書,七哥你看?」
「我看著很缺錢嗎?」祁然笑了笑,鵬子頓時瞭然。
沉默了片刻,鵬子忽然嘆息了一聲,「唉——」
祁然太瞭解他們了,不由得輕笑出聲來,「也不至於這麼失落吧?」
鵬子又嘆了口氣,一副十分不情願的樣子。
「唉,哥你不知道,我們都討論好怎麼揍人了!討論得特別精彩!」
果然在想這件事。
祁然其實也想過來著,但是考慮到江餘最近兩年的安全,還是走法律程式的好。
至於兩年後,江餘應該就去上大學了……能考上吧?
祁然想起了這茬,不由得有些頭疼。
先生的原話,照顧生活就可以,但那雙充滿期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