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碎髮,艱難道:“我知道,這種問題很虛偽,你不想回答,我也確實幫不了你分毫……可是,我是真的希望你能過得好一些。我不知道該怎麼勸你……其實師兄這個人不壞,就是霸道強硬慣了,不會體貼人,如果……如果你能順著他一些,他會對你很好的……”
沈青嵐低頭不語,手上收拾冊本筆墨的動作也沒停下來。周雲雷終於說不下去,這種話由他來說,很不合適,也明知道不會起到什麼作用。可是不說,他卻實在做不到。
這段時間沈青嵐的變化他看在眼裡,無論是前一陣子繃得像一支箭一樣的沈青嵐,還是現在在府裡碰到時總是以沉默和冷淡應對自己的沈青嵐,或是眼前這個疏離木訥的沈青嵐,都與之前三年裡他看到的那個沉靜淡然又堅強的樣子差了太多。
礙於身份,他不能跟他太過接近,也根本找不到與他說這些話的機會,只有這一月一度的時候,才有那麼一點點時間可以讓他表達自己的關心。沈青嵐的態度他不是沒有一點感覺,也許對沈青嵐來說,這些話聽不聽都一樣,可是對於他來說,這些話說不說差別就太大了。
沈青嵐沉默的樣子看得他心裡很是不忍,也很難過,好像他是在為卓天屹做說客一樣。卓天屹對沈青嵐的態度,私底下他不知道,但大庭廣眾之下那粗暴強硬的幾次,他可是都看到了,沈青嵐的不快樂也看到了,所以,再這麼勸他,就跟在苦主面前為殺人犯說情一樣,滿是罪惡感。
可是不說,又過意不去,因為這個苦主還在繼續受苦,殺人犯也還在繼續逍遙。
“也許你會覺得我這樣說很自私,因為我是卓家人。”他看著桌上的賬冊,輕輕搖著頭,又道:“可是,請你相信,我說的這些話都是從你的立場出發,我希望你能過得好一些……當然我知道,這樣的好,對你來說,肯定不能跟回到孟家去相比,可是,現在的情況下,也許這已是最好的了。”
周雲雷說得很慢,口氣也很真誠。沈青嵐透出口氣,沉默良久,才啞聲道:“謝謝你跟我說的這些,我心領了。”
“別說謝這個字,是我欠你的。”周雲雷垂眼看著沈青嵐垂在肩前的髮梢,輕道:“對不起。”
沈青嵐搖搖頭,“別這麼說。我說過,你是卓家人,但憑這一條,你就不必說對不起。”
“可我也……”周雲雷語氣有些急促地抬頭,看到沈青嵐抬眼望過來的目光,忽然察覺到什麼,愣生生剎住話頭。
四目交投,相對無言。
稍停,沈青嵐轉開視線,收拾好手中自己帶來的東西,站起來道:“我該走了。”
周雲雷目光中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嘴唇動了動,卻沒有任何話可以在這種時候出口,更沒有任何理由可以挽留。他只能站起來,看著面前這個看起來瘦削又文弱的人,道了聲“好”。
沈青嵐下了樓,卓信跑上前來,接過他手裡的冊本,兩人上了馬車的時候,周雲雷取了劍和馬鞭走上來,“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一起走吧。”
他從小廝手裡接過馬韁,翻身上馬,跟在沈青嵐坐的車旁邊,像過去三年裡沈青嵐出門的那幾次一樣,騎在車外,離沈青嵐很近的地方。
一路無言。
馬車的簾子在車行走的震動中時不時地會掀開一條縫,沈青嵐略側的背影便會出現在那條縫中,偶爾能看到他沉靜的臉,半隱在臉邊的髮絲下,好像秋日黃昏的天際,那明暗交替的光影中惟一不變的一抹色彩。
只是,那抹色彩如今是蒙著灰暗的,本來,他應該是最明亮的一抹。
周雲雷心裡再次湧上那麼多日子以來不知道出現過多少次的夾雜著遺憾和後悔的複雜感覺,而在這個瞬間,似乎又增添了許多新的感覺,酸澀的,傷感的。
也許他與他之間最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