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哪位周姑娘?我沒聽說今兒有客呀?”東兒按捺住性子,勉強耐心道:“是從冡我們家周管事的閨女,如今全家都放出去了,因周管事帶著全家上京,便特地叫女兒來給小姐請安。她可不是能隨意打發的家生子!從小嬌養,比外頭大戶人家的小姐還要強三分,要是對她失禮,丟的可是我們小姐的面子!”
春瑛只是不理,等東兒急得上來拉人,她才猛地甩開對方的手,冷冷地道:“我已經拒絕了,不管來的人姓周姓蔡,都不跟我相干!你找別人去!”然後繼續做針線,
東兒氣得直跺腳,這時南棋回來了,有些疑惑地問是怎麼了,十兒小聲告訴了她,她臉色一沉,恨恨地盯了東兒一眼,才到鏡前整了整頭髮釵環,補了點脂粉,理都沒理東兒,便往上房去了。
東兒在原地生了一會兒悶氣,才瞪了春瑛一眼:“真真是扶不起的阿斗!”便甩手揚長而去。
春瑛只是冷笑,她寧可做阿斗,若是東兒想嫁管事,儘可嫁去!對著她嘰嘰歪歪個啥?!
十兒沉默地站在邊上,半晌,才咬了咬牙,跑了出去。
南棋用最快的速度,泡好了茶,小心送到上房,抬眼迅速望了望坐在霍漪對面的少女,才低下頭奉茶到她們跟前,然後小心退到一邊。
那周姑娘十四五歲年紀,模樣雖算不上美人,卻也有幾分清秀,就是面板黑了些,氣色倒是很好。穿著桃紅緞子襖,寶藍色纏枝蓮繡花襴裙,雖然用料貴重,卻顯得有些俗氣,更像是姨奶奶們的打扮,而且不襯她的膚色,也許這姑娘是因為家裡沒有母親,所以不知道女孩兒穿衣打扮的規矩?
不過她頭上那幾根寶石簪子,倒是晃眼得很,兩個耳墬子,都極簡單,卻也嚇人,竟然適用細細的金鍊子吊下兩顆大紅寶石,每一顆都是有龍眼大小!看來周管事的確家資豐厚。
南棋心中轉了幾轉,便鎮定下來,眼觀鼻、鼻關心地侍立一旁,臉上帶著溫柔和順的表情,仔細聽那姑娘對霍漪說話。
“……我那年只有十歲,我爹帶我去了舊港,本來是想繼續往爪哇去的,不料遇上了大風,便只好在舊港賃了幾間屋子住下。那年風雨可大了!舊港一帶,足有上百間屋子被吹垮!我們的船也有兩艘斷了桅杆,修修補捕的,期間又遇上風暴,足足折騰了小半年,才出發去了爪哇,結果臨入港時,又遇上大風……”
霍漪與青姨娘聽得緊張萬分,她們雖然在南京常常聽說出海的故事,但都是透過別人轉訴的,像這樣與親身經歷過的人面對面交談,卻是頭一回。青姨娘聽周姑娘說完在爪哇抵抗大風的故事後,才鬆一口氣,校道:“真真嚇出我一身冷汗,出海的事也聽得多了,卻沒想到瑤瞳會遇到這般驚險的事!你小小年紀的,當時居然沒有哭,實在是了不得!”
霍漪也微笑著點頭道:“我只聽說周管事有個閨女,卻不知道他會帶著閨女出海。你當時也很害怕吧?”
那名喚瑤瞳的少女卻笑著搖頭道:“那算什麼呀?見得多了,就不害怕了。我從小跟在爹身邊,早就習慣了!”她見霍漪與青姨娘很是和氣,便又說了幾件在南洋遇到的趣事,逗得她們忍俊不禁,才鬆了口氣,想要挪一挪屁股,舒緩一下僵直的肌肉,卻留意到方才那上茶的仕女一直站在邊上,還時不時偷看自己。她心中一動,心想莫非這就是未來的繼母?瞧著面相倒和氣,只是不知為人如何?她留了個心眼,悄悄打量對方。
但青姨娘卻很快就引開她的注意力:“聽瑤瞳所說,你去過許多地方?我曾聽說,南洋那邊的人,長得比我們黑瘦,是不是真的?”
瑤瞳忙笑道:“這話倒不假,不過也不算什麼,就像我曬多了太陽,也長得比別人黑。我聽說南巫裡(今印度)、忽魯謨斯(今波斯灣口)、麻林(今非洲的東岸)那一帶的人長得更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