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彩遊戲,氣氛熱烈的時候,歐也妮坐在靠近壁爐的一張椅子上,烤著火一語不發。
現在就連老爹也覺察到了女兒的異樣。
“歐也妮——來,今天是你生日,來玩個摸彩遊戲——”
他招呼女兒的時候,外頭忽然傳來一陣砰砰的敲門聲。
歐也妮十指交握的雙手微微一緊,陡地抬眼,盯著客廳通往走廊那處蠟燭照亮不到的黑暗角落。
夏爾·葛朗臺,巴黎那個因為破產自殺的國會議員兼商業法庭庭長紀堯姆·葛朗臺的獨生兒子到來了。
時間不早不晚,晚上的八點半,和前世,一模一樣。
現在想想,或許自己那個從未謀面的叔叔真的是走投無路了吧?否則,紀堯姆怎麼會想得出把兒子送到這個半輩子都沒聯絡過的吝嗇哥哥這裡來尋求幫助?
簡直就是痴心妄想。
自然,夏爾現在對此還一無所知。正如原著中描述的那樣,當這個從小在蜜罐里長大的漂亮巴黎青年穿戴著最時髦的行頭,帶著華麗的行裝,走進這間灰暗破敗的客廳裡時,他簡直以為自己不小心掉進了一個雞窩,或者一個豬圈。而和他相比之下,即便是阿爾道夫也頓時顯得磕磣,更不用說一年到頭都之穿著件軟塌塌泛黃襯衫的克羅旭庭長了。
對於這個意外客人的到來,克羅旭和格拉珊兩派雖然同時感到了森森的威脅,但留意到歐也妮依舊面無表情,竟然半點也沒露出被這個漂亮得到了耀目地步的堂弟所吸引的苗頭,終於稍稍地放下了心。在葛朗臺躲在燭臺邊獨自看完紀堯姆寫給自己的信,露出笑容招呼自己侄兒的時候,大家只好懷著滿腔疑慮告辭。
這個堂姐倘若交給他心愛的情人安奈特太太調,教些時日,學會巴黎女人慣常用來誘惑男人的笑容和動作,換件眼下時髦小姐穿戴的袖口綴蕾絲的絲絹服,哦,對了,燙個髮,再戴頂闊沿貝雷帽,想必應該勉強算個拿得出手的美人……
雖然還不知道紀堯姆為什麼要打發自己來這個破得他簡直想扭頭就走的鄉下地方,但在終於接受自己不得不留在這裡過個幾天的現實後,夏爾只好再次打量了起四周。望著昏暗燭光裡那個比自己大了幾個月的堂姐,心裡暗暗忖思起來——沒辦法,大概也就這個鄉下堂姐是這座房子裡唯一一樣能夠讓他可以多看兩眼的東西了。
歐也妮的目光也落在夏爾·葛朗臺的臉上。
原本她以為,自己這樣再度與這個曾改變自己一生命運的初戀情人相遇,難免多少會有點心理波動。但現在,她知道自己錯想了。
別說什麼愛,什麼恨了,甚至連一絲絲的漣漪都沒有——或許,對面前這個男人的所有感情,隨著收到那封宣佈兩人關係結束的信的那一天起,就已經被埋葬掉了,徹徹底底。
現在,看著這個舉止矯揉造作,甚至連站在這種寒酸地方都不忘時刻留意自己被蠟燭光投射到牆壁上的影子到底是否足夠風度翩翩的巴黎青年,她唯一的感覺就是為從前的自己悲哀——怎麼就會一見鍾情地愛上了這種輕浮子弟?不惜為了他和自己那個可怕的父親勇敢抗爭,甚至還間接搭上了母親的一條命。
歐也妮的目光從夏爾的身上移開,瞥了眼自己的父親。
真是一隻老奸巨猾的老狐狸,她心想,明明已經知道了紀堯姆破產自殺的訊息,這會兒卻依舊臉上帶笑地讓娜農帶著毫不知情的侄兒到頂樓那間閣樓間裡去睡覺,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然後,自己回了房間。
“好咧!少爺,您跟我來吧!”
娜農用卑微的目光仰望著這個巴黎來的漂亮少爺,殷勤地幫他拿行李,帶著一臉鄙薄表情的夏爾踩著咯吱咯吱的樓梯往三樓去。
過了好一會兒,娜農噔噔噔地下了樓梯。
“哦小姐,哦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