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自己是對關銘的障礙而想要將他從這個世界上抹殺掉的話,於他而言又何嘗會是一件難事?他連一根手指頭都不用動,就有的是人爭前恐後地為他賣命了。
好比像是鍾落鴻這等高傲的人,也不過是聽了他的一句話後便把自己給綁來了,而且手段之輕易簡直是令人髮指。直到現在他就是一想起自己不過是睡個覺的功夫人就被人給帶到這裡來了,而且自己的字跡還能被人如此高超的模仿,他就會不自禁的心裡發涼。
在他們面前,他實在是太過弱小了。而上世的生存法則讓他深深的覺得,弱肉強食是相對而言的最公平的規則。所以說,皇帝其實對自己已經算是仁慈的了。這麼看來自己現下還能活著在這裡同他說話,已經算是賺到了呢——以他氣憤的程度來說。
“陛下究竟是在為何生氣呢?”沈煙輕輕地問他,隨後又為他空掉的杯中斟滿了酒。
“朕不說了麼!他要娶你!今生他要娶的人就只有你一個啊!你聽了能不氣?!”每說一遍他就會想一遍,然後又氣一遍。
“是,他要……娶我,”沈煙頓了一頓,還是覺得這個字被用在自己身上實在是太奇怪了,“但是,為何這件事會惹你如此生氣呢?”如果他記得沒錯,本朝並不禁男風吧?
皇帝冷哼一聲,“你可知道我朝有多少適婚的女子?我朝雖非不可一世於天下,卻也是足以叫周遭忌憚的大國。每年前來本朝敬拜的鄰國不計其數,就只有愚蠢如那南朝者才會不知死活地進犯。想他們傾盡全力了又能如何?還不是被朕的將軍們殺了個片甲不留。”
說到這裡,皇帝眼中寫滿了驕傲與自豪,但見沈煙唇角噙著抹若有似無的笑望著自己,他就想起自己的話似乎有些偏了方向,“咳咳……我朝那麼多美妙的女子,他又是朕唯一的弟弟,要什麼樣兒的沒有!?偏偏,偏偏他就放著她們誰都不要只要你這個男子!你說,若是傳出去,你叫我朝女子的顏面要往哪裡放?!她們以後還嫁得出去麼?!‘我朝女子不如男’——朕做夢都可以夢到以後大街小巷這麼傳頌的丟人畫面了!你又要朕的面子往哪兒擺?!”
語畢,皇帝已是被自己的話又氣得不行了。別以為婚姻之事只是一己私事,這皇家的婚姻可是一國的大事!弄得不好,可是會丟臉丟到一國之外去的!
沈煙聞言臉上的笑容漸隱,垂下的眼瞼叫人看不清楚他眼中的情緒。
皇帝見他這副樣子,以為他是明白了箇中的道理,此時的他心情也已然有些平覆。說到底他還是要顧著點自己的身份的,儘管是在外面,人也是穿著私fu,但也不能端端失了自己身為一國之君的威儀。他拍了拍沈煙的肩膀,對他語重心長道:“朕也不是惡人,知道這事是難為你了。可為了國家,兒女私情實在不足而論。”
“嘿……”沈煙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爾後他抬眼看向皇帝。
皇帝與他眼光對視,心中忽地一顫。
這人的眼神,怎地這麼厲?
“陛下認為,關銘的幸福比不過國家的面子?”
“陛下覺得,國家的面子比關銘的幸福重要?”
“陛下,關銘與國家之間,究竟孰重孰輕?”
皇帝被他一連丟擲的三個問題問得有些措手不及,他的思緒尚還因著沈煙忽如其來的冷厲而有些走神。不過聽罷最後一個問題,他卻是回過了神來坦然答道:“朕是一國之君。”
是的,他是皇帝,一國之上的人,所以他自然是要為百姓所想,為百姓所憂。事關國體,自己的私情與手足……不足與之相提並論。就算對方是自己唯一的親弟弟,也得為國家讓路——這個面子,他“不能”不要。
“陛下確實是一位好皇帝。只是,一個好皇帝並不代表您就會是一位好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