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不是軍帳,而是他們痛飲慶功酒的地方。
歌樂聲從東鶴殿傳出,一直傳出很遠,甚至站在深宮的後花園裡,也能隱約聽見這樂聲。
中宮裡,皇后的榻前全是碎瓷,項氏皇后半躺在床榻上,神情呆滯。
宮人們靜立地一旁,方才皇后發了瘋一般,將殿中能砸掉的東西都砸了,這會兒卻又躺著發呆,這一前一後,宮人們甚至有了錯覺,彷彿她們在伺候著兩個皇后。
隱隱約約的樂聲聽在皇后的耳中,如同一場無休止的謾罵與譏諷。她的母族亡了,而她的仇人們現在正在為她母族的亡族而慶賀。
我還是皇后嗎?皇后問自己。
中宮裡落針可聞,宮人們個個面如死灰,皇后看看自己的這個殿堂。這裡住過歷代的祈順皇后,是宮裡所有女人們的夢想所在,為何到了今天,她再看這已經熟悉的地方,卻感覺這是自己的墳墓呢?
“庵堂裡的那個女人懷孕了,”良久不言之後,皇后望向了自己的心腹女官,道:“一個被聖上養在外室的賤婦也配生下龍子?”
“娘娘,”這個已年過半百的女官不敢抬頭看皇后,也不知道要怎麼附和皇后的話。如今的後宮裡,誰人不知庵堂裡的那個女人正得著聖寵?皇后現在自身難保,還要去碰這個正得勢的女人嗎?
“不是說那個夭桃就在庵堂裡嗎?”皇后冷聲道。
沈妃藉著這個夭桃給自己扣上不賢的罪名,若不是命人去查安氏庵堂,皇后還不知道這個夭桃還活著。也許庵堂裡的那個女人也是沈妃弄來討好聖上的,皇后想到這裡就冷笑連連,沈如寧這個女人真是好算計,庵堂裡的那女人進宮之後,又會是她的一個助力了,她這個連母族都被屠盡的皇后,還有什麼本事跟她們鬥下去?
“嚴嬤嬤留下,其他人都出去,”皇后命左右道。
宮人們忙都魚貫而出,一刻也不敢在皇后的面前多呆。
姓嚴的女官也不想留下,她知道皇后將自己單獨留下,不會是讓自己去做好事。“娘娘,”嚴嬤嬤認命一般地跟皇后道:“您有何吩咐?”
“去找那個夭桃,”皇后道:“那個女人肚子裡的種不可以生下來。”
嚴嬤嬤不是第一次跟皇后一起算計別的女人肚中的龍種,不過這一次,嚴嬤嬤卻是萬分的不情願。“今時不同往日啊,娘娘,”嚴嬤嬤大著膽子勸皇后道:“這事若是讓聖上知道了,他不會放過娘娘的。”
皇后冷冷一笑,“本宮到了今日還有什麼可怕的?”
“娘娘,您就為太子殿下想想吧。”
說到了太子,皇后的神情才回轉了一些,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嚴嬤嬤見皇后這樣,感覺自己的這一次勸說可能有戲,忙又道:“那個女人這一胎是不是龍子還兩說,娘娘不如再等等吧,橫豎她一個沒有名分的女人,就算日後進宮了,還不是隨著娘娘處置?”
“等她生下皇子後就什麼都晚了,”皇后冷道:“本宮也不能讓聖上如願了,一個他愛的女人?可笑,他也會愛上一個女人!”
嚴嬤嬤雙腳發軟,差一點給皇后跪下。聽皇后的意思,是要與世宗皇帝為敵了?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那個女人是姓安的,”皇后這時卻又跟嚴嬤嬤道:“先不管她跟安書界是什麼關係,她若生下皇子,安家還能一心一意地幫著太子嗎?安書界可不是傻子。”
嚴嬤嬤呆了半天后,說:“太子妃是安氏的嫡長女,太師他不會棄太子妃於不顧吧?”
“你以為這些世族大家能有多少血緣親情?”皇后道:“皇家無情,他們這些人家也一樣,活著都是為了利為了權,情這個東西算得了什麼?”
嚴嬤嬤淚眼汪汪地看著皇后道:“娘娘,聖上與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