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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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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長們相互打聽,這個美麗高大豐碩的藏族女子叫什麼。“叫斑瑪措,”團長說。“白麻雀?”一個首長樂了,聲音特別大。

樂池裡指揮棒抬起。不是小民樂隊,而是交響樂團。長笛出來了,然後是四把圓號: 風吹草低,遍地牛羊。

斑瑪措的腳猛跺幾下,嘴裡出來一句完全不相干的調子。樂池裡一片混亂,七七八八地靜下來。只聽斑瑪措一人又蹦又跳又唱。也很難算作唱,一些地方是吆喝,一些地方是喊叫。低下來時又是喃喃低語,再低,便是呻吟。歌聲是狂喜的、潑辣的,舞蹈把地板上的灰塵跺得半人高,一個首長給嗆得大咳起來。她唱得高興,還抽空打個唿哨,不一會,腰帶也掙斷了,鬆快的斑瑪措感到了徹底的舒服。她想這下可好,看我怎麼惹翻王老師的好脾氣。讓你“位置位置”,讓你慈祥關愛,斑瑪措統統不認了。幾個月來斑瑪措對王老師窩窩囊囊的屈從,此刻全部清算。她在王老師誇她進步時就一直預謀,要在此刻全面報復。

斑瑪措邊打轉邊掃視側幕邊一張張驚的面孔。漢人的面孔。讓你們看看翻身農奴怎樣把歌唱。

有人叫落幕,有人叫別落。幕伸伸頭,縮縮頭地落下來。

斑瑪措站在舞臺中央。她知道第一個走向她的是誰。果然,是副政委。她先發制人,扭頭便說她要求退伍。

所有的人都沒想到斑瑪措會想退伍。她家鄉多苦啊,她該是鐵了心要當一輩子兵的人。

演出結束一個首長說話了。說人家還沒唱完呢,你大幕就落下了。人家唱得多好,那才帶勁!

斑瑪措以為自己的陰謀得逞了,可以回草原了,聽這首長如此熱烈的表揚,她知道所有努力可能又白搭了。

王林鳳把斑瑪措叫到禮堂後面的兒童樂園,問她是不是真想回草原。斑瑪措看王老師一眼,竟沒有說話。她想不通自己是怎麼回事,一看見王老師輕微作痛的眼神就乖下來。對王老師,她不知自己是太怕了,還是太恨了,她在這小老頭面前總是反常,準備好的傷人的話到嘴邊就變了。

王林鳳又說假如斑瑪措不是在胡鬧,而是真的不習慣城市生活,他可以幫她講兩句話,

爭取一個病殘退伍。不過可惜了,小老頭頓一會說:“今晚你安了心要胡鬧,不過你反而找到了位置。只要再鞏固鞏固,你就是個優秀的獨唱演員。”

斑瑪措老老實實聽他說,原以為自己會搶白他: 我聽到“位置”就要吐!卻沒有。她想這麼好欺負的小老頭,在他面前,她怎麼就是個翻不了身的農奴呢?

王老師說:“我真為你高興,”他背對著她,點上香菸。

斑瑪措偷偷瞟他一眼,見他的肩動得有點異樣。

“王老師。”她啞聲叫道。

王老師還是背對著她,一大口一大口抽菸。

斑瑪措從水泥臺階上跳下來,走到他旁邊。他果真在流淚。她在心裡對自己說,他們漢人就是這樣,動不動流眼淚,男的女的眼淚都多。他們漢人的眼淚是收買人心的,她老鄉這樣說。但斑瑪措勸不住自己,自己為王老師的眼淚腸根子都疼。

王老師把她哭得好慌,也好窘。等了一會,王老師好些了,她想說王老師,我笨得屙牛屎,唱不好,你就到領導那兒為我說個情,把我當個狗屁放了吧!(她從復員老兵那兒學來的俏皮話)但話一出口,卻成了“王老師,那我就不走了。”

斑瑪措又恢復了正常的聲樂訓練。女兵們發現她動作、步伐、神態很快變得秀氣起來,吃水果也會在下巴下接一塊小手絹。最大的變化是她突然染上了潔癖,每天洗頭洗澡。有人偶爾在浴室裡碰見她,見她用把尼龍板刷渾身上下地刷,刷得面板通紅,輕度灼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