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分明的兩排,平日裡斯斯文文計程車子們,紛紛挽起了袖子,大馬金刀地分坐兩邊,開始了他們的每日一辯!
就在這群讀書人爭得面紅脖子粗,你不服我,我不服你,恨不得放下架子上去掐對方几把時,誰也沒注意到屋外悄無聲息地走進一行人,瞧見屋裡‘有辱斯文’的情形,不約而同地氣悶了。
今日風華並沒有窩在櫃檯裡看書譯文,因討論的話題引起了她的興趣,她也從中參了一腳,很悲催的,就在這行人進門時,她正背對著門口侃侃而談。
“……因故,學生以為,個人的才華實力固然重要,然外在環境誘因我們也絕不能忽略,比方身體原因,家庭背景,考官偏好等等,我朝考試,無論是童試、鄉試、省試,多半都是連考數日,考驗腦力不說,更是十分考驗體力,若身子稍微羸弱單薄了些,只怕最後幾場便要昏頭昏腦,難以繼續下去,而時至今日,我輩讀書研習學問者多,輔習君子六藝者少,結果可想而知;再說考官偏好問題,如若當時主考的大人喜歡樸實無華的文章,而我恰好擅長駢體華麗文體,如之奈何?難道我們便不做一點準備,一味按著自己的喜好來,向老天賭自己的運氣?”
坐在風華對面的反方陣營中,某名連考兩次童試皆不得志的年輕男子憤憤地道,“如你所言,只要學那武夫莽漢之力,又百般討好考官便可考中?這般鑽營之態,豈是我輩文人所應為?小娃兒什麼都不懂,滿口胡言亂語,真真可笑,難道你的秀才之名便是這樣來的?”
風華可不怕這種程度的言語攻擊,當下揚起精緻的眉毛,略帶嘲諷地壞壞一笑,笑得對方臉色漲得通紅,“……這位義正言辭兄,連這點變通都不屑為之,就算考上了,又如何面對官場的複雜詭譎,又怎麼能在盤根錯節的勢力傾軋中明哲保身,甚至為百姓做上一兩件實事?你既想做正直光明的君子,不若學那隱士風流,又何必汲汲營營於名利官場?你若是一心仕途,又怎能連這些起碼的官場規矩都不懂不聞不尊?給兄臺一個建議,若還想更進一步,還是放下這不知所謂的清高架子,文人和官員完全是兩碼事!唉,兄臺這般拎不清,萬一誰不長眼錄取了你,我倒要替天下百姓擔心——”
說著,搖頭晃腦地做出憂心忡忡的表情,在場眾人一向知道這位小老闆言辭鋒利,毒舌得有趣,只要不是刺自己,樂得看熱鬧,便是那被諷刺之人,臉色青白交錯,亦羞亦怒,卻仍舊沒有奪門而去。
四爺一行卻十分驚異,聽了這一場唇槍舌戰,只覺聞所未聞,卻深蘊道理,越咀嚼越是心驚,頓時將那滿腔輕視不悅都化作烏有,想不到這小小地方,當真是藏龍臥虎,一個小小稚子,居然有這般見識!
“好一句‘替天下百姓擔心’——”中年文士感嘆了一句,再看向那小小孩子,眼神便變了,悄聲對四爺道,“此子雖年幼,見識不凡,氣勢凌人,如若幼虎乳獅,不可小覷,四爺若能得他輔佐,將來定是一大助力。”
四爺眯了眯鳳眼,看向那張揚肆意的小小少年,鮮明而充滿活力,就好像水墨畫裡的一抹濃重跳脫的色彩,牢牢地攫住人的視線,周圍的一切人或物都成了灰暗的陪襯。
那句“怎麼能在盤根錯節的勢力傾軋中明哲保身,甚至為百姓做上一兩件實事”,入了他的耳,看向小少年的眼光也柔和了許多,嘴裡的話卻依然硬邦邦寒嗖嗖的,不見絲毫溫度。
“讀書人聚在一起吵嚷,成何體統?”
風華聽到人插話,也不詫異,平時旁聽的人便不少,偶爾激動了插一句嘴也不奇怪,她已經過了嘴癮,也不打算再糾纏下去,只是這句“成何體統”讓她眉頭一跳——明顯一副上位者的高高在上語氣,該不會是山上下來的滿蒙貴胄吧?
風華定了定神,回頭望過去——
說話的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