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讓這些傷口癒合,需要多少的時間和多少的勇氣啊?杜若彤咬住唇,心疼他曾受的苦。
他是那種吃苦不會吭上一聲的倔性子啊。
白媽說,車禍之後,關振言足足在醫院裡住了三個月。之後的復健期間,他一開始時連走路都要人攙扶,他的左耳甚至還曾經有過輕微的聽力障礙。
雖然,後來一切都康復了,但關振言當了一輩子的天之驕子,他習慣了自己是學校裡沒有缺陷的白馬王子,教他如何忍受這些不完美?
因此,他開始逃避人群,開始一頭鑽進網路世界,開始變得孤僻不與人接觸,開始把自己關進黑暗裡。
杜若彤無聲地嘆了口氣,靜靜地凝視著他連睡覺中還在皺眉的臉孔。幸好啊,他娶到了固執的她,她是無論如何都要把他拉出那個黑暗世界的。
見他還是沒起床,她把音量調大了一點。
關振言皺了下眉,拿起枕頭搗住耳朵。
他昨天是不是又太“早”睡了?杜若彤皺著眉忖道。
他習慣清晨才入睡,吸血鬼一樣的作息,讓他的臉色較之一般男人來得蒼白。她該怎麼樣才能改掉他這個日夜顛倒的毛病呢?
她是很淺眠的人,如果以後同床共枕的話,那她豈不是會被鬧得夜夜沒法子入睡嗎?
她……她在想什麼啊!杜若彤辣紅了臉,很快地別開眼,根本不敢再看他。
不準想!不準想!
杜若彤飛快起身,無聲地走到落地窗邊,偷偷掀開窗簾的一隅往外看——他有個好寬敞的陽臺。
從陽臺上看出去,可以看到整座庭園中最好的景緻,難怪他可以待在房裡一整天都不出門。
杜若彤推開落地窗,讓庭園裡植物的新鮮氣味飄入屋內。
“你在這裡鬼鬼祟祟的做什麼?”一聲陰沉的低吼從她身後傳來。
杜若彤被嚇了一跳,卻仍然力持鎮定地擠出一個微笑,柔聲說道:“我在等你起床。”她回頭一看,他已套上了一件黑色上衣——自然,又是黑色高領衫。他甚至已經把那杯溫水全喝完了,而她卻完全沒發現他的這些舉動。
“誰允許你進來的?”他臉色鐵青,口氣極差。
“白媽有事要忙,我自願幫她叫你起床。”
“你現在可以出去了。”關振言板著臉看著她的身後,不願去猜想她剛才究竟看到了他多少的傷痕。
當他醒來時,她正倚在落地窗邊,沉思的樣子,美得像一幅畫。接著,他面對著自己一身的傷疤。
對比之下,他比任何時刻都還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的醜陋不堪。
他痛恨這樣!
關振言站在她身邊,卻板著臉眺望遠方,非常徹底地將她當成隱形人。
杜若彤定定凝視著他,直到她終於確定他不會再回望她為止,才垂下了眸。
“這個陽臺晚上可以看到星星嗎?”她撫著耳上那對珍珠耳環,來為自己增加勇氣。
“可以。”
“那我晚上可以過來看嗎?”
“不可以。”關振言頭也不回地拒絕,臉色益發地沉鬱了。她一定是在同情他!否則為什麼要一再地對他委曲求全!
“我以為我們已經是朋友了。”
“我說過我要和你做朋友嗎?”關振言陰沉的眸子瞪上她,不客氣地反問。
杜若彤的嘴角一顫,想說話,腦中卻是一片空白。最終,只落得擠出一抹狼狽的笑容妝點著她蒼白的臉龐。
“夫妻就夫妻,搞什麼朋友那一套。”他的聲音低嗄地像是不情願地被人從喉嚨裡擠出來一樣。
杜若彤抿著唇,眼眶乍紅,卻是一瞬不瞬地凝望著他。驀地,她低笑出聲,眼淚卻在同時滑下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