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啟楠抬起頭,將手中的東西遞給葉琨,葉琨近前去接,也放下心來,若是因他生氣,早將東西扔在地上,或摔在他的臉上。
似乎是一張電文,但在觸手的一瞬間,又被父親抽了回去,倒扣在寫字檯上。
“算了,”葉啟楠一聲謂嘆,指了指桌對面的椅子:“坐下,陪爹喝一杯。”
葉琨沒回過神,心想是出現了幻聽,或是父親喝多了酒,再或……葉琨沒敢往下想,再或是哪裡惹到了父親,尋了藉口收拾他。父親面前哪有他的錯。
“讓你坐,聽不懂麼。”
葉啟楠有些薄怒,葉琨也不敢違抗,拉開椅子坐下,沾了三分之一的凳子,低著頭,腦子飛速旋轉著父親的用意。
“盧秉正,”葉啟楠停頓了下,晃了晃手中小半杯紅酒,半晌才接著說:“,想把你調到南京,到他的侍從室歷練一陣。你怎麼看?”
葉琨張了張嘴,目光中波瀾湧起,又瞬間壓抑著平息,語氣盡量平靜:“琨兒聽從父親安排。”
葉啟楠聽膩了他的萬能答案,換做葉珣,不想就是不想,不高興就是不高興,只要一句話,葉啟楠願意為他頂住一切。葉琨則不然,葉琨喜歡獨立思考,喜歡瞻前顧後,從沒有依賴過他,換言之從未信任過他,想到此,一時煩躁:“我問你的意思!”
葉琨表情依然平淡:“如果這不是第一封電報,或者書信,葉琨應該去。”
葉啟楠沒有說話,書房乍變得安靜,空氣似乎凝滯,葉琨的呼吸很輕,但依然感覺得到。
玻璃崩碎的清脆聲劃破空氣,葉琨倒吸口氣,酒杯被父親捏碎,碎玻璃撒了一桌,電文被紅酒沾溼,紅的像血。
回過神來,方發現父親的手心被玻璃劃破,鮮血順著指縫往下滴。
“父親!”葉琨騰地站起來,欲出門去找人喊大夫。
“坐那。”葉啟楠吩咐著,掏出方帕子捂住傷口。
葉琨遲疑著坐回去,心跳的厲害,看著桌上的狼藉,想收拾又不敢亂動。
葉琨勸說:“父親不必這樣,權當送葉琨去南京歷練一番,珣兒也長大了,可以照顧家裡……”葉琨看到父親的眼神,聲音戛然而止。
葉啟楠眯眼,卻目光灼灼:“你的意思,爹是逼你去送死的?”
葉琨心裡一陣翻滾,碰上父親不講理,真是說什麼錯什麼。
“隨您怎麼說,”葉琨聲音很小,“這是葉琨的態度,其他葉琨聽父親安排。”
等待父親的雷霆之怒,扣門聲響起,瞿子明通報說:“席先生過來了。”
葉琨站起來,心中一陣欣喜,五年了,席先生第一次登葉家的門。從小到大,葉琨與席先生師徒之情勝過父子。
在家中與在司令部見到當然不同,席先生一襲長袍顯得隨意,葉琨的心狂跳。
席先生交代要出門的葉啟楠說:“方才喊葉珣到小書房隨意考了幾篇文章,這會正罰跪呢,叫他起來吧。”
葉啟楠應一聲離開,隨手帶上房門。
“先生。”葉琨直挺挺的跪下,膝蓋磕在地板上,聲音嚇人。
“琨兒?”席先生的聲音很慈祥,彷彿冷落他的五年從未發生過。
葉琨使勁咬了下嘴唇,聲音哽咽:“先生,琨兒難受。”
席先生蹲下來,輕拍了他的臉頰:“琨兒,你記著,前面的路要自己走,痛苦難過的時候多著,不能依賴先生。”
葉琨目光空洞:“先生那天摔門而去,是葉琨五年來最大的夢魘,先生好狠心,最後一點依持之情都不肯留給葉琨。如果不是葉琨此去南京為質,先生恐怕已經決定,與琨兒做陌路之人,對不對?”
葉啟楠推門來到小書房時,葉珣正攤在沙發上看畫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