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聽不到她靜謐悠長的氣息,就似榻邊香蘭高頸花觚插著的白木槿,像是就此凝固;鄢祝融幾乎又有去探她鼻息的衝動!
夕陽已至。
稀薄至絲縷的弱光透過窗欞,灑在溶月身上;淺而淡的光影,有的落在她臉上,顏如舜華。有的恰好灑在她衣袂,稀稀落落的碎光幽轉,淺藍薄祅的折枝白梅蜿蜒而下,就快要觸到粉綾裙衽。
鄢祝融被那繡花與光影組合流轉出的色彩博得耐心;異常閒適的盯著看了起來,心頭隱隱似有一汪泉水流過;叮叮咚咚、清清爽爽。
溶月胸口起伏、跳出的脈搏,因鄢祝融的專注,便被視覺細化放大,彷彿觸手可覺!
又過片刻,鄢祝融突然看到那人眼瞼微動;眼皮上的肌膚蠕蠕也在動,比記憶裡那隻花狸貓吞食的喉嚨還要清晰可見。眼睛的睫毛像是被風撩起的羽翼;下一刻,就要豁然開啟。
鄢祝融看得猝不及防、立馬抓起案上那本話本,迅速撤回目光,動作倉促折射慌張,隱隱露出彆扭。
不遠處的溶月終於醒轉;她渾然不覺地伸著懶腰,悠悠然的擺動身體,懶洋洋地繼續臥著。過了片息,她才直覺氣氛有異;立即翻身警惕朝房中探巡,剛待開始,目光就碰到離他不過五步之遙,一雙深目——皇帝!
溶月驚詫萬分,瞳孔驟然瞪大;不過轉瞬,又漸復如常。
“皇上!”
溶月嗖地起身,一條杏色蠶絲被從腰部滑下;溶月眼底閃過詫愕,鎮定斂神,立刻道歉:
“對不起,臣妾看書看著看著就睡了過去。” 下意識要找些證明做支柱,目光掃了一遍軟榻,卻沒有看到那本話本。
鄢祝融看著她因剛醒,顯得格外清冽溼亮的眼睛,心頭儲了一半的不自在就此被堵截去路,似要嘆氣又轉向沉吟、低道:“皇后是要找這個嗎?”
溶月看了眼皇帝輕晃的手,低聲答道:“是!長公主送了些書來給臣妾。”她沒想到被皇上拿了過去,暗歎慶幸沒看昨天那本寡婦偷情的話本。
鄢祝融沒有搭話,一張削瘦的臉因逆光,顯得格外深邃而難辨情緒;溶月暗吸口氣,神色自若地撿起滑到淡青月季地毯上的薄被。
一邊熟練自然的疊好放在榻上,一邊淺笑道:“皇上要喝茶嗎?長公主送來一些花茶,有皇上喜歡的海棠花,皇上要不要嚐嚐?”
鄢祝融看她輕描淡寫,像是自己昏睡不理天子,是天經地義!
心裡的不適換了個方向又要勃發而出,卻聽到她打算矇混過關、故作鎮定的小心翼翼,心頭莫名又覺好笑。
再看她全然素常市井女子熟練疊被,不著痕跡的撫平衣裙,動作自然流暢,讓人又覺得優雅受看;漸漸地,鄢祝融起先心頭那汪泉眼再顯,溼潤潤一大片漫過,竟連點怒氣芯子都沒了影子。
鄢祝融頓身其中品著此般氣氛,只覺婉轉寧靜卻也茫茫陌生。
盯著她看了半晌,鄢祝融見她始終笑盈盈的立在前方、不急不窘,異常特別;眼眉處的沉靜,有著他熟悉的自信;他是王者,自信是勇氣的根基!
而皇后呢?她這從容不迫又從何來!
鄢祝融注視著她,突然一笑:“皇后如何得知朕喜歡海棠?”
溶月聽後笑笑,卻沒有緊著先回答他,而是朝窗外輕喊:“半春,去泡些長公主送的花茶,皇上要海棠!”
喊完回身,溶月才慢慢答道:“只是猜測;那日在瑞景軒書房,臣妾只看到一盆海棠花。”
鄢祝融微怔,旋即低笑,片息才嘆道:“皇后果然心思縝密!”
溶月面帶笑容,像是根本不知道有弦外之音此說;裝傻充愣道:“皇上還是別贊臣妾的好!”
見皇帝略愣,溶月目光純粹,帶著抹極淺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