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才知道薄南風這段日子多麼難為,他果然該對蘇瑞很好,即便她做錯了事。如若一次機會都不給她,只怕任誰的心裡都不安生。
江南低下頭看他,薄南風已經躺在她的腿上睡著了,身體微微蜷縮著,燈光打了他一身,萬丈霞光那般。手掌還被他緊緊握著,血脈相通,連溫度都融成一致,越發覺得對不起他。她遇上他,是在他最好的時候,跟著他半點兒風霜雨雪都沒經受,只有他細心的喝護。那些痛苦和坎坷被他一個人孤苦伶仃的扛了過來,如今成了他人生的寶貴經驗,傳給她,告訴她該要怎麼正直而不茫然的活著。江南想,無論發生什麼,這一生一世都要跟他同甘共苦的過。就這樣緊緊抓住他的手,告訴他,這世上並非每個人都想捨棄他,即便迫不得已,她也不會放開。
阮天明會打來電話江南很意外。
夜深人靜的時候,薄南風已經睡了,那個故事太冗長,江南知道他很辛苦,便開足了暖風讓他好好睡。
到客廳裡接聽阮天明的電話。
男子在那一端嗓音沉沉:“江律師,這麼晚了打擾你很抱歉。”
江南頭腦中是初見他風度翩翩的樣子,哪裡像是道上混的。
只說:“沒關係,你有什麼話想說?”
阮天明喉嚨輕哽:“我只是想說,南風他很可憐,這些年我很心疼他,很多事不像蘇瑞說的那樣,我們雙手染血的人不是個個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太多的時候我們也不想,那太可怕了,像是夢魘。”他感嘆了句:“可是……沒有辦法。”
一直嘆進江南的心裡去,是啊,光天化日下行走的,尚且有那麼多的衣冠禽獸。並非行走在暗處的,個個十惡不赦。
心中十分難過,可憐這一群人,竟要如此的身不由已。
聲音模糊的說:“我知道。”
那一端持久沉默,阮天明點燃一支菸,才又同她說起:“當年我看到他的時候,只有十九歲,分明還是個孩子,骨架精瘦。在死亡線上掙扎了那麼久的人,如何豐碩得了。我甚至懷疑他是怎麼忍受那些煎熬,明明該死了,卻硬是撐著一口氣,倔強又痛苦,即便讓一個陌路人看著,都那麼的於心不忍。江律師,你知道那時的薄南風是什麼樣子麼?”
阮天明閉上眼,記得那片光,微薄如灰塵灑了地上人的一身,不像是活著,反倒是死了許多,都那樣蒙了塵。
他是想放棄他的,也是他提醒蘇瑞,放棄吧,他活不了了。再看一眼,薄南風的眼神那麼倔強又哀傷,可是沒有恐懼。僵硬的躺在地上,仿一眼就讓人看透眾生的蒼涼,不過一個孩子,怎麼會被世界遺棄得這麼徹底又兇殘。滿身的血跡斑斑,手指修長白皙,是那種不正常的蒼白,白骨一般緊緊摳著地面。他便在想,如果他還有一絲力氣會想幹什麼?爬起來跟著他們離開,他也不想就這麼幹乾的死掉。阮天明還是讀懂了他,薄南風就是有那樣的硬骨頭,那微微的奈何一笑,活生生的戳進他的心裡去,動了惻隱之心,就想要伸手拉他一把。不管是死是活,那就是他的命了。他只是不想一個孩子由生到死,要像這樣極端的慘烈。
阮天明手中的煙吸得更狠,沙沙的說:“江律師,這些年南風是怎麼舔著刀刃過活,你想象不到,有多少人想要了他的命,如若沒有那一身的硬骨頭和本事,他很難活到今天。他不過就是一個孩子,不是他的錯,是命運太過難為他。蘇瑞說你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只是想說,其實南風也是乾淨的。我之所以這樣死心踏地的跟著他,就是因為在這一條死寂的路上看不到光明,是南風,他讓我覺得再茫然的前路也有曙光,會到來的,你說是不是?”
他輕輕的笑,像給自己打氣,也給江南打氣。反倒像個孩子似的被薄南風蠱惑。
江南淚流滿面,跟著笑起來,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