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受傷了,傷的哪裡呢?也不知道現在好了多少……停!這個念頭太沒營養,想其它的,譬如梅天橈的意圖。
聽燕王話裡的意思,他表面支援風翌,暗地幫助金閌,這場戰爭,燒的梅家的錢財,傷的是兩國的兵力,待狼煙停熄,雙方元氣大傷,短時間內不能交戰,而各國內,百廢待舉,梅家又可安心經營商鋪,似乎沒什麼不對,但長笑就覺得欠點啥。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梅家金庫以前只是傳說就惹來靈帝的窺覷,現在已被擺到檯面上來,難道換個皇帝就不對梅家下手嗎?
她不信。
患難時所有的情誼都真,像少時的靈帝和梅叔父,又像此刻的燕王跟梅老爹,然而,過了當時,誰又能保證今後?
長笑搖搖頭。
彼時,她只是淺淺思索一下,並未設身處地考慮梅老爹若想杜絕這種命運,會怎麼辦!所以,眼睜睜看著那般慘烈的結局上演……
人生,總是有無數個偶然組成一個必然。
泡完澡,長笑換上乾淨的睡袍爬上床,炭火離睡的地方極近,一半床鋪總是暖暖和和,蓋好被子,只露出個臉在外面,她才朝外喊,“好了。”
按照慣例,大龍會進來,把木桶移出去迴圈利用。
可這次,她話音落地好久,都沒有動靜,就在長笑思付著要不要再喊聲時,龍卓然突然撩簾走進來。
他站在爐前,微傾身,居高臨下問,“剛才去那裡了?”
早些不問!現在她躺著,他站著,說話很彆扭哇!長笑鬱郁。
“隨便走走。”
“是嗎?”龍卓然不置可否重複一遍,銳利的眸子定定看她半晌,忽彎腰,一聲不吭將木桶搬走。
帳外響起嘩啦的水聲,她翻來覆去,良久,終於昏沉睡去。
夜深沉而寂靜。
等淺淺的呼吸聲均勻響起,龍卓然悄無聲息地走到小帳中,怔怔地注視著火光下昏黃不清的小臉,片刻,將眼神投向床尾處半開的包袱內,靜靜地望會兒,他才將視線調回,走到床邊,撩開被子,伸手點向側睡少女的昏穴,然後,脫下外袍,躺上床,從背後摟住她。
懷裡的女子,蜷成一團,面朝火爐的方向,前面還可堪堪稱為溫熱,後面卻冰冰涼涼,半絲熱度都無,他輕輕嘆息,將她摟的更緊,勉強壓下腦中的遐思,閉上眼休息,待天際微白,懷中身軀已熱,才起身,穿好衣服,解開她的穴道,去教練場練武。
六肆
一連幾天,長笑都在考慮怎麼開口勸服龍卓然放她離開的事。
本來勉強待著還行,誰想燕王天真地安排她那麼個抽風的任務,再待下去還不知道生什麼麻煩!
戰事越來越稀疏,大約風翌商馳漠發現金閌並非如他想象那般易攻,不願消耗太多兵力,所以這幾日都未營前叫陣。
可越閒越見不到龍卓然身影,讓她離開的打算一拖再拖。
這日,長笑整理東西時,看到包袱中小巧的白瓷瓶,驀然想起忘記處理這個,既然從頭到尾都沒打算害他,留著無用,說不定將來還會引起誤會。
想到就去做,她將瓷瓶放在腰間的荷包,趁下午在青石上曬草藥之際,將藥粉灑到土中,瓷瓶本想隨處一扔,後來考慮下,決定毀屍滅跡還是要徹底些,於是決定砸碎。
剛處理成一團白粉,龍卓然就鬼魅般出現在眼前。
下午的陽光不甚刺眼,長笑拍拍手,微仰臉,有些意外問,“你怎麼來這啦?”
曬草藥的地方在營地後方很遠,近山,幾乎快到城門,只有這片才有嫩芽初發的樹林、激流磅礴的大河、整塊的青石板以及生機勃勃的土地。
“無事,就過來看看。”龍卓然淡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