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鯉與魏琳在刑房審訊,離開時已經天色不早。
又來了這四海會館。
加上給這些泰西傳教士熬粥的時間,已是雞鳴時分。
這些泰西傳教士,窮得叫人想掬一把辛酸淚,夜間竟連燈油也沒有。
幸而巡夜司執行任務,會帶上犀角蠟燭。
宮戰執著犀角蠟燭,站在趙鯉旁邊照亮,方便她看方才調來的卷宗。
那些泰西傳教士,不知大景女子可以出仕為官。
且他們登陸後,便一直在風氣保守的江南。
見多了水宛本地,女子不在街面上行走的情況。
竟一時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加之趙鯉瞧著實在面嫩,見宮戰十分恭敬地彎腰執燭,自然聯想到了背景後臺之類的人類共通的潛規則。
領頭的傳教士雷德明,生著一雙精明的眼睛。
這時的傳教士,與其說是虔誠的修士,倒不如說是機敏的投機者。
光靠虔誠,可不能漂洋過海到得了大景。
眼珠子一轉,雷德明不著痕跡輕輕拐了一下方才攙扶他的那個小夥子。
莫看那小夥子現在蓬頭垢面,收拾乾淨有一雙公認迷人的眼睛。
名為羅伯特的年輕人,一路走來習慣用自己的好模樣換取一些便利。
這是為了聖母而犧牲。
他心中對自己說完,自然而然的上前。
用帶著口音的大景話,對趙鯉道:“美麗的女士,請問我們可以離開會館了嗎?”
此人是個情場高手,他知道自己當前與乞丐無異,沒有輕易上前。
只是壓低了聲音,用自己最為磁性的聲音,想要在趙鯉這挽回一些印象分。
趙鯉不由捏著卷宗,看了他兩眼。
這個歪果仁是喉癌嗎?
聲音嘚啵嘚啵的,莫不是有痰要吐?
也不知會不會有什麼奇怪的病,別傳給她。
趙鯉不安的側了一下身,嘴上的回答卻無情得很:“不行!”
“什麼?”
來水宛大半年,大景官話精進不少的雷德明絕望問出聲。
不待他質問,趙鯉先聲奪人,將手中卷宗啪的摔到了地上。
她的動作,看得宮戰條件反射的皮肉發緊。
沈大人書房扔摺子,就是這種手法。
一模一樣。
趙鯉在書房看了兩眼便學會的技能,很有震懾力。
她在昏暗燈光下,微微眯起眼睛。
“什麼?你們還好意思問!”
“誰給你們權利在大景傳教?”
方才前去探查的夥計回報,這些傳教士這半年就沒消停過。
大景施行嚴格的戶籍管控,就是大景百姓,沒有官府開具的路引都別想離開家鄉。
高勳瞧不上這些異鄉的紅毛番僧,更不必說開局路引。
這些人困在水宛大半年期間,沒有一天放棄過傳教。
甚至開創性的,開發出了一種傳教模式。
給來聽課的水宛百姓,發雞蛋。
趙鯉挑眉看著這夥傳教士,心中也不得不誇誇這些人的雞賊。
幸好教義嚴苛,且時日尚短,沒有針對性的本土化。
大景百姓本著是神都拜拜反正不要錢,還有雞蛋領的原則,也會來拜拜這外來野神。
但,要他們從此只信聖母,放棄祭拜天地祖宗,那是絕不可能的。
領了雞蛋就走,下次叫還來。
以上是水宛百姓的常規操作。
半年來,在這四海會館不停上演著釣魚與反釣魚。
這些傳教士倒是折騰得一貧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