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衛這樣的人,已經練就了一張牛皮似的臉,事事都往自己親兒子頭上推。
這時,一個力士進來,手中拿著一張從村子民宅上揭下來的黃符。
玄澤出身清虛觀,符篆一道他十分熟悉,接來在手中細細摩挲。
也不知他是怎麼‘看’的,沒一會臉色大變:“不對,這只是江湖騙子的把戲,根本沒有任何鎮邪之效。”
玄澤的判斷,讓鄭連和魏世兩人對望了一眼。
沒有鎮邪之效,那村中哭聲為什麼停了?
不待兩人想明白,黑漆漆的野地裡,忽而隱約傳出一聲哭泣。
這哭聲極細微,夾在風中很容易被忽略。
但現在萬籟俱寂,這聲哭就格外明顯。
顧長衛整個僵住,在場諸人,這哭聲最熟悉的莫過於他。
村長實在很多,嗷地一聲,便往鄭連和魏世旁邊鑽。
據說沾了官氣,邪祟不近。
眼前瞧著賣相最靠譜的,便是這兩人。
村長想法是好,但任務中誰會讓陌生人近身?
鄭連刀柄一頂一轉,村長便轉了個方向,跌到了一旁。
“玄澤!”
鄭連招呼一聲。
玄澤立刻嗖一下竄了出去,深山猿猴般攀上小木棚的屋頂。
隨手扯下矇眼的黑布。
黑夜中,他一雙眼睛生得明亮。
眾人皆半盲的時候,他反倒能看見些不一樣的。
風吹起他鬢邊碎髮,異於常人的灰濛濛視野中,一道黑紅晦氣,格外明顯。
玄澤定眼去看,卻見一個黑紅影子,伏在荒草地上。
正一下一下的,舔舐著蓑草葉上的什麼東西。
它似乎已經沒了行走的能力,四肢匍匐像是什麼動物一般。
在地上爬行時,壓著蓑草發出沙沙的聲音。
玄澤頓時振奮,輕巧躍下地面:“是實心的!”
趙千戶曾說過,實心的遠比空心的好對付。
聽了玄澤的話,鄭連沉聲道:“全體,備雞血符,備硃砂!”
隨著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溼潤的雞血符在繡春刀上,抹出一道道紅痕。
這段時間裡,那影子也靠近了過來。
玄澤這才看清,那影子在做什麼:“它在舔顧長衛的血。”
先前顧長衛受了箭傷,傷口簡單包紮了,但還是一路滴了些血在草葉上。
黑暗中的影子,便是匍匐著,在舔舐這些血滴。
鄭連高高舉起的右手,沒有揮下。
他察覺到一件不對勁的事情。
這黑影並不像尋常詭物,遇活人便攻擊。
對地上血滴的執念,明顯超過了對活人的妒恨。
竟是一路爬行,一路舔舐。
在草葉上留下溼漉漉的痕跡。
行至近前,它也不管眾人,只是圍著小木棚外防陰神窺聽窺看的香火線圈打轉。
長鼻子的都能嗅到它身上的惡臭。
擀氈似的頭髮將臉遮住,不停發出野獸一般的聞嗅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