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容容的眼紅了起來,低聲問道:“小姐不要容容了嗎?要將我嫁出去?”
卿嫿兒最怕她哭,投降道:“誰捨得不要你呢?我只是擔心終有一天會令你受到委屈。畢竟一夫一妻怎都好過與人共侍一夫吧,尤其以你的條件本不用受那份委屈的。”
卿容容俏臉一紅,道:“我只要侍候小姐,誰要與人‘共侍一夫’了?”
卿嫿兒奇道:“容容你好像不知道像你這等姿色的陪嫁婢的下場大都會被當姑爺的收為己用。不要告訴我打你主意的那些公子哥沒有提醒過你這一點。”
卿容容大窘嗔道:“小姐啊。”旋又鬆口氣地笑道:“只要容容不肯,小姐便不會讓任何人碰我,對嗎?”
卿嫿兒以柔得可令任何男人意亂神迷的眼神深深注視著她,在點頭同意她的說法的同時記起初次見到這小丫頭的情景。
那年她九歲,而卿容容八歲,瘦弱得像只有五歲。她的父親要她刺繡而沒叫她做什麼粗活,纖細的手指卻因佈滿了針孔而顯得粗糙。她日以繼夜地繡著父親交待的活計,最後那男人仍是嫌這樣賺錢太少太慢,決定將她賣了。
當時卿嫿兒隨兄長至白馬寺為早逝的孃親做週年祭,歸途中遇到在女兒背上插了草標在鬧市叫賣的男人。雖然隔得那麼遠,她從轎簾後還是看到了那瘦弱的小女孩空洞絕望的眼。
孃親曾快樂過嗎?茫無焦距地瞪著前方,小女孩僵著如行屍走肉的身子,想起黎明時的冰冷軀體,乾澀的眼尋不出一絲淚意。也許有吧,在她未嫁給那樣的男人之前,以十幾歲的年紀成為屈指可數的繡師——不是繡工,而是可以開宗立派,自成一家的繡術大師,做著自己喜歡的事,得到眾人的肯定,那時的榮耀與驕傲,可以算是幸福吧?
如果沒有這個男人——
她木然地任他將她從孃親身邊拉開,帶到人來人往的鬧市,插上代表待價而沽的草標,按他的命令跪在街頭,聽他如鄰家賣豬肉的方伯般大聲吆喝。
耳旁的嘈嚷聲在說什麼呢?似乎那個被她喚作“爹”的男人攔住一箇中年婦人,對她陪著笑道:“趙媽媽,你看我這閨女長得多好,眉清目秀的,您帶回去調教調教,包準是顆搖錢樹。”
一張精描細繪的臉伴著濃得令人窒息的香氣壓過來,職業不明的婦人細細端詳過她的臉,摸過她的肌膚,甚至轉到她身後握握她從未穿過鞋子的小腳,皺眉道:“面板是挺白嫩的,卻一點血色也沒有,你看她這麼呆頭呆腦的,幾歲啦?”
男人猶豫著不知報大報小好,最後報了實數:“八歲,趙媽媽,她是餓呆的,只要您給些吃的,保證又活蹦亂跳的了。”
婦人“唷”了一聲道:“八歲才這麼點個,別是養不大的矮子吧,你看她這手粗的,我們院裡的姑娘可個個細皮嫩肉的一雙玉手哩,如今的爺兒盡愛挑手好腳小的妞,你這娃兒八歲了還沒纏腳,這雙腳也毀了,買回去能做什麼呢?”
男子搓著手,露出猥瑣的笑:“趙媽媽,也有不少人愛的是天足啊,而且我這閨女一手好繡工,還可以為您院裡省一大筆裁縫工錢,前幾回您院裡買的那些帕子就都是她繡的。”
婦人有了興趣,重新品評起她的容貌,問道:“你要多少?”
男子細細的眼放出光,伸出一個手指頭堅決地道:“一百兩。”
婦人斜挑著畫得細細的眉,笑道:“喲,你真是獅子大張口,漫天喊價吶,三十兩。”
男子搖頭道:“賣作丫頭不只這個數了,我要不是等錢花,再養上三四年賣給人作小妾至少可以拿到二百兩。一百兩,一錢不少。”
婦人撇嘴道:“沒等三四年你把她養大,先被你餓死了。你看她這身子骨,我還得好好調理一番才能見人呢,何況她又不是一進門就可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