賦予瞭如此飽和和顯眼的色彩。城市運轉如常,喧囂繁華如舊。
如此忙碌。
就好像,剛剛自己所聽到的一切只是幻覺,甚至,讓人忍不住懷疑,這個世界如此正常,怎麼會有毀滅發生呢?
只有在寂靜的終末裡,有壓抑的哭聲響起了。捂著嘴,哽咽。
是決策室秘書處的一名文員。
她捂住臉,努力的剋制著流淚的衝動,可臉上的妝容卻無可挽回的漸漸花掉了。
在察覺到投來的視線時,便狼狽的低下頭,低聲說了句抱歉之後,匆匆走向門外。出門的時候,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無人去苛責她的失態。
槐詩從她的身上,聽到了不同的兩個心跳聲。
一個悲愴的鳴動著,像是小提琴的哀婉悽訴;一個懵懂的孕育著,像是小小的行軍鼓興高采烈的行軍,向著未來。
她懷孕了。
還有什麼事情,比告訴一個母親她的孩子將生存在地獄裡,還要更加殘忍的呢?想要流淚的人不知凡幾。
可卻沒有眼淚能再流。
倒不如說,絕大多數人都發自內心的羨慕著,這一份還能肆意流淚的奢侈餘地。
自會議和工作的安排中,參會者漸漸散去,帶著噩耗去向著其他人通報這一份關於毀滅的訊息,亦或者,商討對策。
到最後,還留在會場的人只剩下寥寥幾個。
直到現在,玄鳥才低下頭來,點燃了捏在手裡的煙桿。
自從會議開始之後便始終肅然的面孔微微變化著,像是努力尋找著平靜的模樣。「真少見啊,玄鳥如此愁苦的樣子。」
「你不也是麼?」玄鳥搖頭:「我原本還盼著你能活躍一下氣氛呢。」槐詩說:「什麼都講不出來。」
「講得出來才怪了。」
玄鳥眯起眼睛,看著手中的煙桿:「我來之前,還跟譜系裡的一個小姑娘批了命。
她受了很重的傷,以後再也站不起來了。我跟她講,否極泰來,劫數已盡。她將來一定能夠一帆風順,嫁個如意郎君,將來多福多壽,多子多孫——」
他停頓了一下,無聲一嘆:「早知道,話就不說那麼滿了。」「是啊。」
槐詩靠在椅子上,自嘲一笑:「給學生畫了那麼多餅,這下多半吃不到了,還顯得是當老師的沒能力可這一把這麼高階,我是真沒能力carry啊。」
太一之尊位於現境同存。
同時,也必將隨著現境而共同消亡。
他的威權繫於如今的世界,同天文會一體,早就和整個世界捆綁在一處。可世界即將毀滅的時候,他也註定無法獨存。
或許有能夠斬斷聯絡的辦法,但他已經懶得去找了。「總要想想辦法的。」他說。
「辦法總是好找的,槐詩。」
玄鳥搖頭:「可事到臨頭,誰能下得了決心呢?」
此次的現境會議,從一開始就已經說了,尋找探求令現境延續的方式。可本質上,能夠繼續讓這一切維持下去的方法其實並不難找。
難的反而是統一所有人的意見,共同去承擔那慘痛的代價而已。「中午快到了,要一起吃飯麼?」玄鳥問。
「不了。」槐詩搖頭。
玄鳥笑了起來,回憶起散場時那幾道看向槐詩的目光,「約了人?」「沒。」
槐詩搖頭,「我想獨自待一會兒。」玄鳥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離去。留下他一個人在會場中。
靜靜的看著窗外的一切。
太
陽普照,俯瞰現境,凝視著即將滅亡的所有。最後,他閉上了眼睛。
感受著,風暴和狂潮來臨之前,最後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