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絲毫的費力,根本沒有遇到任何的阻撓。
別人眼中難以跨越的距離,對槐詩而言根本不曾存在,甚至不需要他邁步,終點就自行來到了他的腳下。
生怕他有一點勞累,生怕他感到一點厭煩。
根本不是紆尊降貴,而是像是舔狗那樣殷勤備至的來到他面前,馴服的呈上了絕美的佳餚。
槐詩的筷子,已經落在豬耳朵上面。
輕輕一摘,那厚實的肉和軟骨便自行脫落,來到了他的手中。像是從樹上摘個果子那樣,撲鼻的奇香,在掠過碟中的沾水之後,便落入了口中。
筋道的豬耳朵在咀嚼之中咔咔作響。醇厚而香濃的肉味便擴散開來,充斥了口腔和肺腑,整個人都像是沉浸在溫暖的水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
但是,卻絲毫不膩。
因為其中清冽爽朗的酒香將厚重的肉味佐合,掃去了令腸胃不快的油膩,同時更令槐詩食慾大振。
再來一口……
這可真是,絕世佳餚!
從未曾吃過這麼好的東西,從未曾享受過這樣的尊榮,從未曾擁有過如此龐大的權力。
簡直就好像是……就好像是……
神明一樣!
那一瞬間,槐詩的動作一滯,腦中突兀的浮現出一句話。
【爾貢苞茅不入,王祭不共,無以縮酒,寡人是徵……】
汝等應當進貢的苞茅沒有交納,周王室的祭祀無法進行,沒有用來淨化聖酒的材料,寡人因此前來征伐。
桓公伐楚,以此為由!
這明明是以槐詩的文化水平從未曾進行記憶的文字,此刻卻自然而然的從腦海中浮現出來。
“終於想起來了麼,懷紙小姐。”
郭守缺俯瞰著她愕然的樣子,笑容越發的猙獰:“苞矛縮酒,乃是聖酒在祭祀神明之前的必要步驟——這可是隻有周天子那樣的半神才有資格享受的絕頂美食!
如今的你,可曾暢快?”
槐詩已經停不下來了。
他在狂吃,毫無風度,風捲殘雲的啃食著面前的特豕,享受著這無窮盡的權位和難以言喻的美妙酒香。
就彷彿能夠看到自己高踞於天空之上,千萬人膜拜的樣子。
無數虔誠的讚頌和祈禱迴盪在耳邊。
自己的意識和聲音覆蓋天之九野,地之九州,莊嚴磅礴的執行在這一片大地之上。
少司命的聖痕在劇震。
隱藏在其中的那一絲神性汲取著這莊嚴的供奉和犧牲,開始迅速的勃發壯大。某種肅冷又龐大的氣息從槐詩的靈魂深處升起,一點點的,侵蝕著他的靈魂。
摧殘他的人性。
當著一份神性迅速萌發生長,跨越槐詩所能夠控制的界限之後,便引發了致命的失控,開始轉過頭來,稀釋槐詩的靈魂和意識。
蠶食人性!
要將他一點點的……轉化為神明的殘影!
就好像過於龐大的災厄會讓人凝固那樣,如今這一份過於厚重,超出槐詩掌控極限的神性,快要將他壓垮了!
“終於察覺到了嗎?”
郭守缺的手指敲打著桌面,端詳著神情掙扎的槐詩,微笑,一字一頓的告訴他:“懷紙小姐,在我看到你第一眼的時候就察覺到了……你的靈魂之中,包藏著多麼純粹的奇蹟。
那一縷珍貴的輝光,宛如太陽一樣。
對於易牙之派的廚魔而言,你才是舉世難逢的良材!“
說到這裡時,最喜歡以人為材料的廚魔瞪大眼睛,難以掩飾自己的興奮和激動,“太牢這種高嶺之巔根本算不了什麼,你才是我費盡心機要完成的作品!”
死寂的賽場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