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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墓誌銘

復了原本的色彩,顯露出那一張略顯稚嫩的平靜面孔。

看著面前的戚問。

仔細端詳。

忽然問:“吃了嗎?”

“……”

戚問抬起眼睛看了一眼,就像是看著一個傻子,卻沒有說話。

“說實話,我本來以為你會跑的。”

槐詩咧嘴笑了笑:“就像是捉迷藏遊戲一樣,你扮人,我扮鬼,你在前面跑,我在後面追……何況天上還下著雨,你看,多浪漫!”

“你贏了,槐詩,恭喜你,你成功地毀掉了我的事業和我的人生。”

在他的對面,那個老人冷眼看著他嬉笑的樣子,緩緩抬起了手裡的槍:“你可以盡情得意,這是贏家贏得的權利,但不要想著我會向你搖尾乞憐。”

如是,傲慢地瞥了他最後一眼。

他將手槍頂在自己的下頜。

扣動扳機。

寂靜裡,只有下雨的聲音。

車窗外的雨聲和車窗內的雨聲混合在一起,聽不出分別。

只有嘶啞地尖叫驟然響起,飽蘸苦痛,像是要刺傷槐詩的耳膜那樣。

戚問的手掉在了地上,連帶著他的手槍一起。

血液自肘部平滑的切口中噴湧而出,順著考究地西裝流淌,最終,如蜿蜒地溪水一般,匯入了柔軟地地毯中,渲染出一片漸漸擴散的暗紅。

“冷靜點,我沒有羞辱你的意思,也不太想這麼粗暴。”槐詩誠懇地糾正道:“其實,我只是想要看到你笑的樣子而已。”

說著,他伸手,扯起戚問的頭髮,將他拉起來,端詳著那一張扭曲又猙獰的面孔,輕聲問:

“——告訴我,當我的家被毀掉的時候,你是笑著的嗎?”

戚問當然沒有笑。

他怒視著槐詩,劇烈地喘息著,向著他吐出了沾著血色的口水,落在了他的臉上。可槐詩依舊平靜。

平靜地好像感覺不到憤怒那樣。

“說起來,我應該先跟你道喜的。”他說,“記得你說:等明天開標之後,你就可以掌控蓬壺的航線,從此翻身做主人,不用再做任何人的狗。”

槐詩鄭重地說:“恭喜你,戚先生,你的夢想要實現了。”

“你他媽的……當年就應該殺了你這個死剩種!”

戚問怒視著他,嘶啞地詛咒:“不論是你,還是你的父母,都是一幫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我真應該把你和他們埋在一起!把你們碎屍萬段!”

“為什麼不笑呢,戚問先生。”

槐詩疑惑地問,“難道實現夢想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嗎?”

戚問再沒有說話,只是死死地瞪著他。

遍佈血絲地眼瞳中滿是惡毒。

槐詩失望地鬆開手,扯了兩張紙巾,擦拭著臉上的口水。

“一直以來,我都有一個目標。”

他沉吟著,輕聲說,“我要過健全的人生,我要努力學習,考上大學,成為一名音樂家,贍養對我並不好的父母,遇到一個愛我的女人和她結婚,認真地教導我們的孩子,受人尊敬度過我的一生,在家人地環繞中平靜地死去。

如果要說有什麼夢想的話,這大概就是我的夢想了吧。”

說著,他聳了聳肩,無奈地攤開手:“你看,一把便宜的二手舊琴,兩個不愛我的家人,一個老房子……這就是我所擁有的全部。”

“可是現在,我已經沒有家人了。”

不斷地,有雨水從他溼漉漉地頭髮上落下來,混合著血水,就變作了濁紅的色彩,擦之不盡,在他的臉上留下一道道蜿蜒的痕跡。

“戚問先生——”

槐詩說,“我失去了我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