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了。”
“……”烏鴉沒有說話,只是困惑的看著他。
直到他察覺到有些不對。
“怎麼了?”
“不,只是發現,你可能理解錯了什麼。”
烏鴉抬起翅膀撓了撓小腦袋,沉默許久之後才問:“你是不是覺得,兩個數值其實是一體兩面,好像天平兩端一樣,重量可以互相抵消的?”
“不是這樣嗎?”
槐詩感覺到有些不對。
“我也很希望是這樣沒錯,但可惜,並不是。”
烏鴉嘆息:“最令人悲傷的事情,就是……兩邊其實是分開算的啊。
並不存在正負對消,善惡平衡之類的現象,槐詩,兩者是共同存在的,且都在帶來屬於自身的影響。”
這個世界,存在於雙極之間。
就好像拔河大賽的繩子那樣。
無限的接近於樂園,同時,又無限的接近地獄,如此瘋狂的徘徊在這兩者之間。或許同時屬於這兩者,但同時又在更多的時候難以區分。
在漫長的寂靜裡,槐詩呆滯在原地。
回憶起自己進階時在夢寐之中所見到的景象。
輝煌的現境,環繞在外側的無數絢麗邊境,晦暗的深淵,還有在地獄最深處的那個荒蕪世界,那死去的一切。
在隱約的恍惚裡,好像明白了一點什麼。
可是卻又難以理解。
“究竟什麼是地獄呢?”他茫然地看著烏鴉:“究竟什麼樣的程度和什麼樣的世界,才能夠真正的被稱為地獄呢?”
如此簡單的問題,卻令烏鴉陷入了沉默。
許久之後,她輕聲說:“槐詩,所謂的地獄,就是失去變化的地方。”
“變化?”
“是的,變化,你稱之為熵增和熱寂什麼的都無所謂,到了那個程度,所有的一切都會變成一潭死水,陷入永恆的凝固裡,應該終結。”
她說:“再確切一點來說,應該是走到盡頭的世界,曾經的世界,早已經死去的世界,沒有任何希望和前路的地方……
當一個世界死後,它所存留下的殘骸,便是地獄。”
“屆時,你所看到的一切,便是和曾經相比早已經面目全非的輪廓,那些值得謳歌的美好往事在燃燒殆盡之後所存留下來的灰燼,經歷了漫長時光之後已經失去了原本模樣的記錄……
一個世界的墓碑和墓穴,萬物終將迎來的最後歸宿。
舊的世界迎來毀滅,被掩埋,隨著曾經的往事一起。然後新的世界在地獄上拔地而起,迎來新的明天,直到明天不再到來……”
“一切都會變化,一切也都會停止變化,好像星辰會隕落,太陽會熄滅,英雄們會迎來死亡一樣。
一層層舊的世界被不斷的掩埋,變成深藏大地之下的化石,沉入永恆的黑暗。”
在這漫長的述說中,她凝視著自己的契約者,一字一頓地告訴他:
“我想,這應該就是地獄了,槐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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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結束了上午的那一段談話之後,槐詩的心情就陷入了低沉之中。
提不起什麼幹勁兒。
他坐在呆呆的坐在沙發上曬著窗外的太陽,不知道多久,竟然睡著了。等他被窗外的聲音吵醒的時候,已經是到了下午。
他從沙發上起來,疊好房叔悄悄給他蓋上的毯子,走到窗前之後,便看到茫茫一片銀白。
天上無數純白的雪粉在風中簌簌落下,沾染在窗戶,又在空調的暖風裡融化了,從窗臺上留下來,凝結成一縷一縷的冰霜。
不可置信。
槐詩抬起手,按在窗戶上,感受到了切實的冰涼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