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有一張蒼白的面孔從黑暗中浮現,俯瞰著他呆滯的模樣。
似是微笑。
“可問題是在於……”
槐詩問:
“——誰才是寶呢?”
灰刃瞪大了眼睛,下意識的拔劍,瞬間,將那一隻手臂連帶著那一張面孔斬成了粉碎,但緊接著,他卻看到,從破碎的血肉中,無數粘稠的觸鬚緩緩延伸而出,糾纏在他的身上。
來自深淵的恐怖暗影在黑暗中張開了自己的大口,咧嘴,獰笑。
那樣冷酷又殘忍的俯瞰,令狗頭人驚恐的怒吼,可數之不盡的觸鬚卻從黑暗中延伸出來,一點點的糾纏在他的身上,沒入了他的口鼻之中,一點點的,深入腦髓。
到最後,殘酷的自內而外的,那源自地獄的真髓,灌入了他的靈魂裡。
關於痛苦。
關於絕望。
關於憤怒、悲傷和怨憎……
在數之不盡的晦暗海潮中,他驚恐的掙扎著,吶喊,絕望尖叫,可是卻無人聽聞,直到最後,徹底被染上漆黑的色彩。
彷彿永恆的漫長折磨,只不過是持續了一瞬。
在所有人的眼中,灰刃只不過是被摸了一下頭,便瞬間僵硬在原地,呆若木雞。緊接著,便發出了刺耳的尖叫。
濃郁的黑暗從他的口鼻中噴湧而出,一隻又一隻鋼鐵的飛鳥自黑暗中重生,展開雙翼,飛上了天空,將整個領域都籠罩在永恆的黑暗裡。
將一切來自龍鱗聚落的狗頭人,都拉入了來自深淵的恐怖暗影之中。
絕望如同瘟疫一般在傳染。
不論是披著多麼厚重的鎧甲,藏在多麼沉重的戰車裡,這一份以血脈為引的詛咒此刻在瘋狂的擴散。
將每一個觸手可及的靈魂,都拉入那一片埋葬著無數靈魂的黑暗裡。
在永恆的死寂和安寧之中,所有的靈魂都在飛快的崩潰,緊接著,又在瘟疫和詛咒的侵蝕之下迅速的重組。
無數嘈雜的聲音迴盪在了它們的耳邊,不斷的蹂躪著他們的意志和抵抗,最終不容拒絕的滲入到了靈魂的每一個地方中去。
漸漸的,那嘈雜尖銳無法忍受的聲音,彷彿也變得悅耳起來,就好像無數靈魂狂熱的頌唱聲那樣,讓人不由之主的被吸引,想要投入其中。
什麼也,不去想。
什麼也不思考。
只要全身心的投入這前所未有的幸福中就好。
將一切的靈魂和意志,都交給那狂熱的頌歌,都交給那歌聲中所不斷浮現的偉大名諱。
啊,啊,讚美永恆的地獄之王。
聖哉,聖哉,聖哉,神聖,晦暗,絕望和終結的主宰!
——巴哈姆特!
於是,在這短暫的死寂後,一個又一個劇烈抽搐的狗頭人忽然停了下來,呆滯的眸子中浮現出熾熱的光芒。
嘶啞的嘟噥著什麼,到最後,卻化作了狂熱的呼喊。
“聖哉!聖哉!聖哉!”
觸目所及,龍鱗聚落的一切大群,都恭謹的匍匐在地,虔誠的讚頌和歌唱,不敢抬頭去仰望那降臨的主宰和神明。
而槐詩,終於撐著灰刃的腦袋,從船身的廢墟中走了出來。
似是終於發覺了自己身上不著寸縷,他隨手一抓,鐵光在指尖蔓延,很快,就化作了一件灰黑色的罩袍,披在身上。
在陰暗的天穹之下,映襯的那一張俊朗的面孔越發的詭異和晦暗,可眼眸之中,卻不時有詭異的光芒閃過,彷彿蘊藏著地獄和深淵的精髓,苦痛和絕望的結晶。
“呼,舒服了。”
他若無旁人的舒展了一下身體,在清脆的嘎嘣聲中,環顧四周,終於,看到了不遠處那些驚恐忌憚的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