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羨慕你啊,上泉。”羅老輕嘆,“做完了想要做的事,能夠毫無負擔的死。”
“毫無負擔和滿懷愧疚都沒什麼不同,都是死而已,都是結束。”上泉憐憫的看著這個久違的對手,“可惜的反而是你吧,羅肆為。”
實在是,太可惜了。
如果你早生三十年,同你相遇的時候,一定可以有一場暢快淋漓的廝殺吧?
如果你的傷勢痊癒再早十年的話,我也一定還有餘力去響應你的邀約吧?
太可惜了。
“沒關係。”
羅老伸手,從口袋裡掏出了女兒送給自己的絲巾,輕柔的擦拭著上泉嘴角的口水和鼻涕,那麼溫柔。
“現在也可以。”
他坐在上泉的旁邊,那個專門為他準備的椅子上,依靠著,調整了一個姿勢,隨意的邀請道:“你喜歡什麼樣的地方呢?鬧市?廢墟?荒原?海上就算了,我有點暈船。”
上泉想了想,吧嗒了一下嘴,遐想著:“山中吧,人跡罕至,不會被打擾,還有鹿和飛鳥這樣的野趣。”
“冬天會很冷啊。”
“是啊,下著雪,天地間白茫茫的一片,冷的讓人發抖。”上泉眯起眼睛,輕聲笑著:“可是喝了花酒,找了女人,回來的時候渾身就熱騰騰的,袒露著臂膀,唱著歌,不怕天涼。”
羅老翻了個白眼:“這會兒還惦記著女人嗎?老色鬼。”
“你呢?”
“我的話,大概是早起吃了女兒做的早餐,做個幾組無氧之後,出門跑步吧?”羅老想了想說,“空氣舒暢又清新,好像整個世界都在呼吸一樣,如果能找到一個可看一搏的對手就更好了,完美的一天不會有遺憾。”
“老朽也是這樣想啊。”
傾聽著羅老的話語,上泉輕嘆,早已經,心馳神往……
他們微笑著,凝視著庭院中的夜色,就好像能夠看到那樣的場景一樣。
就這樣,冰雪覆蓋的荒山之間,白茫茫的大地上,隔著紛紛揚揚的雪花,流連吉原的頹廢武士和破戒的流浪僧人相遇了。
彼此凝視,無數雪花從他們的眼前落下,便化作了雨水的幻影。
因此,無需再多言。
此乃上天的恩賜,難得一遇的對手。
只要微笑就好了。
包含著感激,抬起雙拳,拔出刀刃,賭上生死,於此相搏。
直到分出勝負為止。
直到——盡興而歸!
那一瞬間,黃泉比良坂,所有人都猛然驚覺,抬起頭。
窺見了並不存在於此處的幻影。
下雨了?
可天上空空蕩蕩。
只有什麼無形的東西紛紛揚揚的落下。
當抬起手,去承接,便能夠感受到這幻覺一般的冰涼。
這是雪……
當他們閉上眼睛,便能夠聽見,來自遠方的雪和風聲帶來刀劍的哮叫。
還有,二度雷鳴。
“鼓手?”
槐詩驟然抬頭,凝視著頭頂的天花板,感受到了天空的鳴動,那是如此熟悉的節奏,幾乎早已經刻入了本能。
天穹之中回聲擴散,宛如無形的五指握緊,將天空變成了鐵拳。
雷霆招蕩!
緊接著,一線高亢的鳴叫將一切都徹底切裂,漫天風雪消失無蹤,宛如巍巍高山破雲而出那樣,高遠的翱翔在天空之上。
君臨萬物。
槐詩能夠感覺到,那深遠又孤高的意氣迴盪在鳴叫的聲音裡,令人感受到了難以言喻的壓迫。
席間,久川興奮的雙手發抖,“這是老師的天城之劍!”
現在,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