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個小時之前,瀛洲。
現境時間二十三點零五分,天空中下著濛濛細雨,神戶·金陵街之外,一輛掛著丹波車牌的轎車悄然停在了路口上。
後排的年輕人推門而出,不緊不慢的撐起了傘。
略顯稚嫩的面孔抬起時,就被遠方閃爍的霓虹照亮。
在街口的前方,兩排西裝大漢沒有撐傘,沐浴著雨水,神情嚴肅,呼喝有聲,恭敬的向著來客俯身問候。
“哇,排場這麼大?”
林中小屋吹了聲口哨,笑了起來:“自家人吃頓飯,還要這麼氣派的嗎?”
副駕駛的位置,有人走下車來。
中年男人的畫風分外古怪,穿著一身運動裝,可腰間卻挎著一柄歪歪斜斜的太刀。臉上鬍子拉碴,頭髮捲曲翹起,腰背佝僂,活像是老猴子一樣。
跟在年輕人的身後,向著兩側‘恭迎’的迎賓者們咧嘴微笑。
嘴角的菸捲吐在地上,被隨手踩滅。
就這樣,大搖大擺的跟著年輕人走進了六合會的腹心中去。
走過了寂靜的長街,在無數目光的凝視之下,踏入了那一扇硃紅色的正門,穿堂過戶,筆直的向前。
熟稔的就像是回家一樣。
一路上,林十九熱情的笑著,還向著往來的熟人打著招呼。只不過,這一次那些往日裡十足熱情的笑容都變得有些勉強,紛紛退避,不敢多說話。
而且廳堂之外,等候的空地上,那些多出來的陌生面孔上神情也不太一樣。
帶著紋身的新羅人,穿著運動服的俄聯人,還有西裝革履像是上班族一樣一絲不苟的瀛洲人……古銅色面板的美洲人,甚至還有漆黑的埃及人。
那些彼此之間拉開距離,涇渭分明的外來者們都在抽菸閒聊著,或老或少,或男或女,各有不同。
只不過身上無一例外都帶著某種殘忍的氣息。
像是混跡在人群之中的野獸那樣。
聽到遠方接近的腳步,看過來的眼神就變得不善了起來。
跟在林十九身後的老猴子撓了撓腮幫子。
而林中小屋視若罔聞,繼續往前。
一路暢通無阻。
直到在最後的大門前,被來自血親的手臂攔下來。
雙手抱懷的中年人依靠在大門前面,端詳著林十九的樣子,抬起手,示意他展開雙臂。
“還要搜身嘛十一哥?”
林中小屋疑惑的瞪大眼睛:“這麼生分啊?”
林十一撇了撇嘴:“六叔公說了,別人都可以隨便,唯獨小十九要搜一下,萬一再來一次仙人跳,他老人家受不了。”
“哪兒能呢,哈哈。”
林中小屋無辜的攤手,任由自己的堂兄搜查:“老師又不在,就算我渾身帶著炸藥,也害不了六叔公一根毛吧?”
十一哥沒有回答,仔仔細細的將他渾身搜了一遍,最終鬆開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讓開了位置,放開通路。
挎刀的老猴子想要跟上去,可十一哥卻抬手,攔住了。
中年人的笑意溫和,提醒道:“閒人免進,謝謝。”
“我拎包的啊。”老猴子抬起眼睛,認真的解釋。
林十一沒有說話,只是微笑著看著他。
老猴子也笑了起來,看向了他的脖頸。
搭在腰間的手指彈動著。
像是在無形的琴鍵上跳躍那樣。
無聲的對視。
直到門前的林中小屋回頭:“沒必要擔心,駒川前輩,一家人喝個茶而已……六叔公總不至於害我的,對吧?”
後半句話,是對煙燻霧繞的屋裡說的。
就在屋內,一片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