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是誰,當‘金錢’以如此恐怖的規模在眼前呈現時,都難免有瞬間的愕然,以及,本能之中的衝動。
在沉默裡,槐詩的面沉如水,沒有任何表情。
絲毫不為所動。
可暗地裡,卻忍不住心思電轉。
已經不由自主的開始盤算:地面上的防禦和安保如何突破,需要多少人和什麼樣的工具才順利的能夠將這麼一筆不義的糞土奪走,如何策劃,如何召集人手,如何尋找防禦的弱點,如何從美洲軍隊的眼皮子底下出入,乃至最後如何洗錢和分贓……
等他把滑坡的思想拽回來的時候,已經錯過了表達的時機。
反而是羅素吹了聲口哨,絲毫不掩飾自己的讚歎,由衷感慨。
“這就是拉斯維加斯的財力麼?實在是壯觀……話說,這得多少錢?”
他回頭問道。
“總計一千三百噸黃金,二百一十噸源質結晶,四百噸淨金,除此之外,在這裡,還有一把美洲銀行的金庫鑰匙。
當年在黑市上流出的所有邊境遺物,都在其中。”
輪椅上,道格拉斯伸手,從下屬的手中接過了一個盒子,雙手奉上:“我知道您為何而來,羅素先生——我們無意為當年的事情辯駁什麼,但我們願意為此付出代價。”
他說,“雙倍奉還!”
就這樣,低著頭,高舉著雙手,將當年所拿走的資產和代價恭謹的奉上:“只要您願意點頭,此刻,在這裡,所有的東西都將歸屬與您。而拉斯維加斯將會是您永遠的朋友。
任何紛爭之中,倘若您出現在對面,我們將退避三舍,絕不與您為敵!”
羅素笑了。
低頭,看了看那個盒子,彈了彈菸灰。
卻沒有接過。
“真有意思啊,道格拉斯。不論是你們還是這個世界,總會給我驚喜。”
他輕聲感慨:“七十年了,七十年前我根本不曾知曉過你的名字,七十年之後,你已經站在我的面前,跟我講條件了。
這個世界變得這麼快,這麼多年過去了,美洲從荒野變成了現境五常,理想國從誕生到隕落,拉斯維加斯從一片鳥不拉屎的沙漠變成了之城,技術在進步,時代在發展,通貨在膨脹,每一天都和昨天截然不同,明天和今天又不一樣。
一切都在進步和成長,你們也一樣。
可唯獨好像我們還停留在過去一樣,沉浸在往日的餘輝中,難以面對慘痛的未來……”
死寂之中,無人回應。
只有老人的笑聲越發戲謔。
“七十年前,你們篡奪了理想國所儲備的物資,掠取了我們所積攢的財富,以此為基礎,博取了諾大的家業和資產。
如今七十年過去了,我來到這裡,你們卻告訴我——別生氣,我們不是故意的,我們打算償還本金?為了避免你發牢騷,我們還可以給雙倍!”
“就好像我是個找上門來的叫花子一樣!”
他難以置信的低頭髮問:“我究竟落魄到了什麼程度,你們竟然要讓我如此難堪?”
漫長的寂靜裡,無人回應,只有道格拉斯的氧氣面罩下粗重的喘息聲。
許久,那輪椅上的老人沙啞的回應:“我們在展現自身的誠意,羅素先生,在這裡的人,沒有一個膽敢羞辱你。”
“不,實際上你們就是在這麼做,不是嗎?”
羅素搖頭嗤笑著:“只不過你們羞辱的方式,會讓人覺得你們很有禮貌而已——實際上並不是如此,對不對?
道格拉斯,你要明白,我來到這裡,不是為了你們的友誼,也不是為了你們的誠意。”
他一字一頓的說:“我只是要拿回我們應有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