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老媽寫得一手好字,看得一屋子好書,絕對是胸有溝壑地奇人,怪不得會不情願僅僅甘當一個陪襯的皇后。
“媚娘,雖說這掌握大權是好事,只是你也不可忘了身為皇后最大的責任。”楊氏看到案頭那一堆堆的卷軸,便情不自禁地皺起了眉頭,“冷落了陛下,你就是在外頭再能呼風喚雨也是枉然。我在長安都聽說了,最近徐婕妤頻頻有寵。這不是什麼好事!”
“陛下只是一時記掛了她的才情,方才想到了她這麼個人,不妨事。”武后莞爾一笑,那張依舊嫵媚姣好的臉在燈光下顯得異常自信,“陛下不是太宗皇帝,徐婕妤也不是徐惠,即便如今徐婕妤再有寵。她終究只是一個婕妤。否則九嬪之位早就有空缺,陛下為何不擢升她的位分?”
李賢還是頭一次在旁邊聽見這種後宮爭寵的勾當,還沒來得及厭棄得撇撇嘴,便只聽老媽岔開了話題,把事情轉到了朝中的人事問題上。他不覺得這事情在目前和自己有什麼相干,正在那裡饒有興致地觀賞老媽藏書的時候,忽然這耳朵就被人揪住了。
“叫你來是為了參詳大事,你東張西望心不在焉地成什麼樣子!”
參詳大事?李賢一下子傻了眼,雖說剛剛沒怎麼細聽。但老媽分析的全都是宰相的人選問題,這種層面上他一個能拿得出手的人都沒有,他能說什麼?
楊氏見這一對母子大眼瞪小眼的模樣,忽然樂呵呵地笑了起來。見武后稍稍鬆了勁,她這才笑道:“媚娘,賢兒的鬼主意是多,只不過,你和他商量這種事情,是不是早了點?”
“早?許敬宗在信上說什麼自己老了,有些事情該找年輕人商量商量。如今的格局娘你不是不知道,這朝堂上一雙雙眼睛都是虎視眈眈,明裡似乎恭順得很,但他們那是敬陛下地權威。敬皇后這身份,哪裡是敬我?許敬宗若是再一退,我在朝堂還有誰人可用?他這年輕人不是指賢兒這小子。還可能指誰?”
敢情是許老狐狸害人!雖說平日就知道許敬宗老奸巨滑,但李賢還是沒料到,老傢伙臨引退之前還給他耍了這麼一手花招,自是咬牙切齒。好在武后的手終於一鬆,讓他不至於再遭受這可怕的蹂躪,他趕緊一溜煙躲到了楊氏身邊站定,這才感到心定了些。
只不過,他一直以為武后自從替李治主政之後便是呼風喚雨一帆風順,從沒想到這事情原來這麼艱難,這大大顛覆了他一貫以來的認識。此時此刻,見武后在對面坐定,一樁樁一件件歷數那些疑難,他只覺得頭皮發麻。怪不得人說皇帝難當,這執政的皇后卻也不是好當的!
“那些人之所以對你陽奉陰違,雖說有前情的緣故,但最大的原因,卻不過氏族二字!”一直沒有接話茬的楊氏忽然插了一句,卻是一語道破關鍵,“但凡朝中高官,幾乎無一例外是高門出身,這些人自命不凡,兼且已經是著紫佩金魚
會甘心聽媚娘你地?李義府許敬宗這些人昔日都是靠來的,自是不一樣。”
“如今這些宰相之中,李績什麼事都不管,許敬宗一門心思想著退休著國史,上官儀仍算恭謹,劉祥道則是對我疏離甚遠,剩下幾個大多都是唯上官儀劉祥道馬首是瞻。難道,真的要我再殺雞儆猴一次不成?可惜,陛下沒有這方面的意思!”
這殺氣騰騰地話一出,李賢自然知道老媽心裡頭積壓的那點衝動。只不過,現如今他那老爹李治的意思是一切以安定團結為主,為此甚至可以把那兩隻大蟲的勾當放在暗地裡追查,由此可見一斑。即使是彪悍如武后,在朝堂格局不可輕動的基礎上,能做的自是有限。
所以,這就是她忽然發火的最大原因了!然而,李賢此刻的心裡卻仍有些涼浸浸的,要知道,老媽肯和自己直截了當分說這些,自是認同他這個兒子可以幫上忙,但是,現如今他能夠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