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他身邊待了十八年,整整十八年!從還是個毛蟲時,被他從暗無天日的孤兒院裡“解救”到伯爵府邸,稀裡糊塗地成為了喬納森伯爵名義上的親子。直至兩年前,成為女王的親信。未來伯爵的準接任者……
當他承諾賜予我的一切,漸漸讓我總覽的時候,他卻突然……
不!我無法忘記,初次見他,那一抹劃過眼底的猩紅。沒錯,那瞬間,心底湧來的一陣莫名恐懼,緊緊纏繞在發涼的脊柱上。背靠牆壁哆嗦著,腦海深處傳來顫抖的聲音,他不是人!是惡魔!來自地獄的惡魔!當石子在他的手中轉瞬成為飛灰時,血管裡的血液彷彿急速冰凍……至今想來,還是猶如十二月的倫敦。
肺腑戰慄,不受控制,讓我更加肯定最初的直覺……
我不知從哪裡來的勇氣,似豁出命一般撲向阿撒謝爾,盡我手中最大的力量揪住他的衣領:“不可能!不可能!他怎麼可能會死!你們,你們……你們!”我終究,沒有把那個詞說出來。不知怎麼的,隱隱感覺眼角有些潮溼。哈!竟然會對惡魔產生這樣的感情。
我拼命控制自己的情緒,極盡艱難地鬆開了攥住阿撒謝爾衣領的手。跌跌撞撞地倒退了幾步,癱坐在沙發上,雙手抱頭,把自己緊緊蜷起來。“你們,你們是惡魔啊,惡魔怎麼,怎麼可能……會和人類一樣生老病死?”我喃喃道。
“我們只是雨絲裡的一滴。”我記得他曾經無數次,面無表情地這麼說過。你們真的只是這麼普通麼?我不相信!或許當他把我從孤兒院裡帶出來的那一刻起,我就在潛意識裡把他當做了父親。這是多麼可笑的一件事情。
十八年,我在伯爵莊園裡度過了十八年。他和阿撒謝爾的樣貌從沒有過任何的改變。連時光都無法給他們刻下印記的人,又怎麼可能是萬千雨絲裡的一滴?我聽見大廳中,鐘擺“咔噠咔噠”的搖擺聲,從來沒有這麼清晰過。
阿撒謝爾整整被我攥皺的衣領,平靜的臉色,讓旁人差點以為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他取出一卷被紅蠟封好的檔案,頓了會說:“根據喬納森伯爵留下的遺囑,雅各布·喬納森少爺將是喬納森伯爵的頭號繼承人。您將繼承喬納森伯爵所有的財產以及名位。”抬起頭,是我看錯了嗎?為什麼阿撒謝爾的嘴角會有一閃而逝的笑容……
和他相處的這麼長一段時間裡,我開始漸漸明白,在這個世界上,地位,金錢。權力!才是最強的力量。“你到底……還是把這些給我來了……”我低聲呢喃。
沒錯,我的確得到了我曾經想要得到的一切,但是你都不在了,我要這些還有什麼用處?
幾天後,我以他親子的名義,參加了他的葬禮。玻璃棺中他的面貌與平時一般無二,除了那雙曾經震懾我的雙眸緊閉,再也無法睜開以外……白色的玫瑰圍繞在他的周圍。我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語言來形容我此刻的心情,也無法去形容他被白玫瑰襯托的容顏……
來了很多人。很多我不認識的人。其中一對夫婦,最為奇怪,那位先生看起來是一臉尊敬,而挽著他的夫人,嘴角卻含著莫名的笑意。我沒有心思去理會,即使害怕他,可真當他離開的時候,我依舊是從心底蔓延的深深不捨。
阿撒謝爾的表情一向稀少,但是今天的他卻顯得十分怪異,雙眼呈現著微小的弧度,嘴角輕揚,是似笑非笑的表情。如果阿撒謝爾會有笑容,一定非常好看。我曾經無數次這樣想過,他笑起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