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道韞懶得跟他解釋,只是道:“叔父昨日去族學講課了吧!可講了些什麼有趣的事情麼?”
謝玄聞言點了點頭,道:“安石叔父就去講了半個多時辰,講了個什麼漁夫的故事!可有趣了那!”
“漁夫?”謝道韞微微一怔,旋即試探著問道:“真的是漁夫麼?不是漁父的?”
“哦!哦!”謝玄有些恍然,撓了撓頭道:“是漁父!嗯!對的!是漁父和孔子的故事!阿姐我跟你說啊!那個孔子可有趣了那!不過是聽得了漁父說了幾句話,就口口聲聲的說那漁父是聖人!而且啊,那個孔子都六十九歲了,還追在人家的屁股後面要人家給自己講道理那!”
漁父本是《莊子·雜篇》裡的一個故事。整片文章以故事的形式,透過“漁父”的嘴,批駁了孔子的儒家思想,並闡釋了道家返歸自然的思想。
可如今這麼一個蘊含著深刻思想哲理的故事,入得五歲孩童耳中之後,竟成為了一個滑稽的故事!謝道韞不由得對自己叔父謝安的教育能力產生了質疑。不過復再想想,那族學之中,像謝玄這樣的小小頑童又能有幾個?大多數都是十二三、十五六的少年,多多少少也懂得了一些經義文章,自然不會像玄兒這樣,將一篇好好的《莊子》當成故事聽了!
再望向謝玄,謝道韞不禁覺得這小小孩童有些可憐。不過是五歲的年紀,一天到晚要學這學那的!大字一天要寫上一大張,看玄兒那小嫩手,幾乎都要磨出繭子來!至於《老子》《莊子》什麼的,倒是不指望他能夠明白,不過就是拿來做成了啟蒙讀物,認認字罷了!雖說謝玄如今能將《老子》背下來,可是其中的含義是半點也不懂的!
不懂也好!若是玄兒現在就理解的《老子》,那自己恐怕要懷疑,自己這弟弟是不是也是穿越過來的了!畢竟,像開了一代玄學風氣的王弼那樣的少年天才少之又少,五百年出一個也算是不錯了!又不是韭菜,割完一茬出一茬……
得得!想的遠了!
“阿姐你為何盯著玄兒的臉瞧?難道是玄兒的臉上有什麼東西麼?”謝玄瞪著一雙大眼睛,表情有些瑟瑟的摸了摸自己的臉蛋。
“沒事兒!”謝道韞笑著起身,道:“快些去給孃親請安!你可是要給叔父們請安完畢後,才能回來用飯的!若是耽誤的時間久了,豈不是要餓著孃親和你姐姐我?”
謝玄撅著小屁股從榻上爬了起來,有些不樂意的道:“阿姐真壞!丟下玄兒一個人去請安!玄兒又累又餓的……”
謝道韞心中的壞心思一起,便笑著調侃道:“要不這樣吧!你幫姐姐把剩下了二十餘遍《孝經》謄抄完了,姐姐我就使個法子,讓你也被孃親關個禁閉如何?”
別看謝玄年齡小,他可是不好糊弄的!聽得謝道韞的話後,謝玄撇了撇嘴道:“玄兒又沒做錯事!為什麼要罰玄兒關禁閉?”
“好啊!那你的意思是,姐姐我做錯事情了?”謝道韞眉毛一挑,擺出一副呵斥的樣子。
玄兒本想點頭,可一見到謝道韞的表情,便覺得有些心虛,悻悻的搖了搖頭,索性不言語了。
謝道韞瞧著有趣,再也繃不住臉上的神情,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這一笑,不僅僅是使得她臉上綻放出了奪目的光彩,更是讓她的心靈被小小的撼動了一下。
七年了。七年了!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上,到底是一個看戲的過客,還是一個承擔著歷史發展的時人?她分不清!
有時在黑夜中,她的腦中一遍又一遍的迴盪著自己的前世的景象,一切都那麼真實,一切又都恍如夢幻。
到底前生是夢,還是今生為幻呢?
莊周夢蝶,蝶夢莊周。恍恍惚惚間,便真的有些分不清了。
可是,如今這發自肺腑的一笑,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