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謝道韞失蹤之日起,郗氏就沒吃過什麼東西,整個人瘦弱了不知多少,卻一直都沒有倒下。只是沒日沒夜的敬奉著臥房中太上老君的畫像,虔誠的為自己的女兒祈禱。只有在祈禱的極為疲憊,又在弄梅幾名婢女的極力勸說下,才會偶爾的睡上一小覺。但也不過是小憩罷了,畢竟心中的事情放不下,又如何讓一個做母親的能夠心安呢?
這樣的狀態,整整持續了七日有餘。第八日,北面有訊息傳來,說謝道韞無事,即日便啟程往回走。郗氏在捂著心口唸了一句“三清道尊在上”後,便徑直的暈了過去。
想來是一直緊繃著的心神忽然鬆下來的緣故,謝奕喚了醫生來瞧,聽聞無礙後便打發了大多數的下人出去,自己親自在郗氏身旁陪了幾日。夫妻兩個關上門說了兩日的悄悄話,弄得弄梅都整天在門外躊躇著,不知到底要不要將手中的湯藥送進門去。
人病情沉重與否,和心情是關係極大的。郗氏確定了女兒無事的訊息後,也就漸漸的好了起來。本想當日親自去接,卻苦於渾身乏力,只好再三囑咐謝奕還有弄梅幾人,讓他們給女兒準備些謝道韞自己鼓弄出來的零嘴,說謝道韞平素最喜歡這些。
雖然下不了床,但郗氏的心思卻一直都不在自己身上。直等到謝道韞破門而入,她才硬撐著上半身坐了起來。什麼淚眼婆娑、執手相看自是不必多說,謝道韞裝著乖巧,笑著跟郗氏說著北地的一些有趣見聞。只挑了有趣的事情說著,其他的東西自然都是隱去的,尤其是那些殺人的環節。
郗氏日日擔心,怕的就是女兒受苦,見謝道韞如此滿臉帶笑的模樣,真是又欣慰又心疼……
最後,還是郗氏怕女兒舟車勞頓,讓女兒自去休息。謝道韞離開後,郗氏才軟在謝奕的懷中用了幾口豆粥,迷迷糊糊的睡下了。
“哪有你這麼數落長輩的”如今聽得謝道韞這樣說謝安,郗氏不由得笑著叱了一句,而謝道韞自然要唯唯應下。
“韞兒說的沒錯,他也不怕把自己憋壞了”正在此時,穿了一身素白錦衫的謝奕走了進來。看他的樣子,似乎是剛醒不久,一雙眸子裡還帶著幾分醉意,給他挺拔的身姿中帶上了幾分落蹋的味道。
昨日謝奕跑到渡口接女兒,也不顧念什麼士族風度,歡天喜地的抱起謝道韞轉了幾圈,那架勢,跟後世在機場迎接出國留學歸來女兒的父親差不多。只不過,謝道韞出國是出國了,卻與“留學”二字無緣。
最後還是謝尚覺得渡口人多眼雜,而謝奕此舉實在是驕縱的過了,便在旁咳了幾聲,謝奕這才頗不情願的將女兒放了下來。可回程之時,父女二人雖然坐在同一架牛車中,謝奕卻一直牽著女兒的手,笑眯眯的看著謝道韞,不肯放鬆。
“去去去”郗氏向著謝奕白了一眼,嗔道:“哪有你這麼教女兒的?小郎那一身計程車族風度,你這個做哥哥的不學也就罷了,還要教唆女兒麼?”
謝奕從昨日接謝道韞回來後,就高高興興的喝了一整壇酒,直接醉倒在謝尚的院子裡,便在那裡安頓了。彼時的酒與前幾日的苦酒可不同,按謝奕的說法,即便是醉了,醒酒也是極快的。
“我可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學成安弟那副模樣”謝奕笑著道:“什麼喜怒不形於色?韞兒你要記住,活的自在才是最重要的聖人說有情而無累,又沒說過要面無表情”
郗氏啐道:“莊子還說過聖人無情那那又該怎麼算?”
看著自己父母二人這夫妻和睦的樣子,謝道韞心中甜蜜之餘又有些複雜的滋味,隱隱似有些欣羨夾雜於其中。
郗氏雖然面色紅潤了些,但身體還是不大好。謝道韞和謝奕也不怎麼敢於她多聊,勸慰著郗氏用了些早點後便走出門來。
“還沒用早飯吧?去吧你表哥和玄兒叫來,為父這肚子裡也是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