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看著我。
“如果你不準備把我送去精神病院,”我說:“那我就要繼續說下去了。”
他的臉色驀地冷靜下來。
我在想我是不是可以繼續往下說。
“繼續,”陳楨會道。
“坦白地說,”我道:“我是一個外星人。”
“坐飛碟來的?”
“坦白地說,”我道:“我不知道飛碟是什麼,我們星際聯盟的常用交通工具是光速列車以及超光速列車,因此在乘坐之前我們通常都要經過一道壓縮程式將軀體轉化為高密度粒子流,然後到達目的地後再解壓縮,所以現在那個真正的我就正壓縮在你所看見的這具模板之內,就這樣。”
陳楨會靜靜地聽著。
“你還好麼?”我問他:“聽懂了麼?”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還是個UFO迷?”他忽然道:“小時候我就經常望著夜空,希望在夜靜更深什麼人都沒有的時候,會有一個閃閃發亮的飛碟朝我衝過來,然後懸停在我的視窗。他們邀請我登上機艙,說我是他們上次執行任務時失落的孤兒,他們現在就要帶我回去……”
多年前那個少年腦中的科幻不知為什麼令我鼻酸。
“他們要帶我飛出太陽系,”他說:“還要飛出銀河系。我坐在飛碟的駕駛艙裡看著他們飛,外面的夜空好美,全部都是一片一片一群一群亮晶晶的星星嵌在黑絲絨一樣的太空裡,耀眼的流星划著弧線從視窗掠過……飛碟裡面也好美,內壁是一整片我從沒有見過的太空金屬,既柔韌又□□,他們都穿著這種太空金屬製成的軟甲。”
他忽然停下來看著我笑:“他們也給我穿上了這種盔甲,有一點象我們的絲綢,軟軟的很貼身,也不冰涼。”
我的眼淚瞬間滑落下來。
陳楨會靜靜地看著我微笑。
“我沒有等到他們,”他輕聲道:“卻終於等到了你。”
我泣不成聲。
“不要哭,”他隔著桌子伸手過來輕輕揉著我的頭髮,柔聲安慰我:“不管怎麼說,我也都是等到了外星人,哪怕你穿的不是我想象中的那種盔甲,也沒有什麼閃閃發亮的飛碟停在我眼前。”
我出自本能知道我做錯了事。
這天晚上我沒有讓陳楨會回家,也根本不敢放他回家——這件超乎地球人理解水平的事,我從來想都沒有想過要告訴另外那個人,卻怎麼就這樣放心大膽地告訴陳楨會了呢?
難道真因為他是來自河外星系的?
我暗暗後悔。
但也不敢怎麼表現出來,在這天剩餘的時間裡我們就只是象平時一樣十分正常的吃飯聊天做家務看電視,到了就寢時間就十分正常地各自洗漱入寢。
然後我就躺在床上大睜著兩隻眼睛努力地剋制著自己的睡意。
我要等到陳楨會睡著了以便將今天的錯誤狠狠地挽救過來。
我要將他今天的記憶清除乾淨!
哪怕他對異能會有抗拒我也要盡一切所能將他的記憶清除乾淨!
我側耳聽著隔壁的動靜。
而隔壁一直沒有完全安靜下來。
陳楨會就象第一次在我這裡過夜那樣老是輾轉翻騰。
翻騰著,翻騰著,似乎有一陣沒聲音了,但一轉眼功夫又有了趿著拖鞋的腳步聲,應該是他起床去衛生間。
我繼續等著,又聽得他從外面走回來。卻沒有走回自己的臥室,那腳步聲一直朝我這裡響過來。
他在黑暗中一直走到我床頭。
我也就坐起來準備跟這個睡不著的人聊聊天。
但是……
黑暗中為什麼有幽光一閃?
然後一個冰冷尖硬的東西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