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磚亂瓦的廢墟之中,有一顆老杏樹枝杈嶙峋,有些繁茂的枝葉近乎匍匐在地上,而在那地上,到處都是斑駁風乾的杏,就這麼密佈在老杏樹下。有成群的麻雀就在旁邊,嘰嘰喳喳地啄著那幹杏,啄得幹杏上面是密密麻麻的痕跡,有的只剩下杏核了。那些麻雀也不怕人的,就歪著腦袋看福寶他們。
福寶激動地撲上去,撫摸著那老杏樹的枝幹,興奮地對蕭定坤道:“定坤哥哥,這杏樹還活著!竟然還活著!”
昔日尼姑庵已經隨著那逝去的年月而淹沒在廢墟之中,但是這棵由老庵主親手種下的杏樹竟然還活著,再再提醒著福寶尼姑庵裡那短暫而安穩的時光。
蕭定坤笑了:“杏樹生命力本來就很頑強。”
於家幾個人圍著這尼姑庵前後看了又看,又站在高處俯視著下面的群山,於安民想起來自己當年在大滾子山駐紮的事,指著老遠的地方道;“我當時就是在那裡駐紮。”
他看著這山勢溝壑,突然間明白,當年那個叛徒逃離的時候,應該是從駐紮之處一路往北走,而自己當時也是順著那條路追的,但是陰差陽錯,不知道為什麼就錯了。
甚至於,他還曾經追到過尼姑庵所在的那片深山裡。
也就是說,他很可能就在女兒被遺失的地方走過。
只可恨,當年他們部隊駐紮是有機密任務的,所以一切事情對外不會大家宣傳,老百姓也只知道是一支部隊,至於幹什麼的,誰也不知道。
當時福寶被那叛徒帶走,他們一路跟過去,又因為火車站人員的說法,一直以為那個人抱著福寶一路南去,以至於從來沒有想過,可能福寶已經被那人丟在了大山裡。
於安民想起這些,嘆息不已,這或許是命運的捉弄,也或者是福寶的機緣。
十幾年的親情割捨,痛在心裡,不過好在,老天有眼,福寶到底是重新回到了他們身邊。
寧慧月望著那片殘瓦廢磚,卻已經遙想當年她的小福寶是如何被人家抱回來,如何在這裡被餵養,那庵主又是以怎麼樣的心情種下這棵杏樹,想著想著,竟是眼裡落淚:“我曾覺得上天待我太殘忍,竟然讓我母女分離,潛心掛肚十幾年,但是如今想想,其實,其實我應該知足了,我的小福寶這一路,總是能遇到好人。”
福寶拉著寧慧月的手:“媽,你說得對,其實我挺慶幸的,我喜歡大滾子山,喜歡這裡,從小長在這裡,又靠著自己努力走進了首都,和你們相認,我覺得這也是一種人生經歷吧。”
她不知道如果她一直留在首都生活在於家會是什麼樣的,但是她隱隱覺得,她命中註定,就應該長在大滾子山。
一切都是冥冥中註定的。
冬日的陽光下,寧慧月望向女兒,卻見溫煦的光輕柔地灑在這片山上,也灑在女兒身上,讓女兒周身彷彿鑲上了一層淡金色的光環,旁邊的麻雀啄著幹杏,在杏樹上蹦來蹦去,忽而間撲稜一下子就沒了蹤跡,彷彿融化在了這蒼茫的大山之中。
山裡的氣息清新動人,寧慧月忽覺得脖子上掛著的玉發出溫熱的氣息,讓她周身舒暢,她忍不住抬起手來,握住了那塊玉,那種舒暢的感覺更厲害了。
一時竟不由自主閉上眼睛,她聞到了山泉的清香,聞到了那甜得膩開的幹杏香氣,聽到了鳥雀嘰嘰喳喳的叫聲,這就是大滾子山,這就是女兒被救起,又被撫養長大的地方。
寧慧月睜開眼睛,忽而笑了:“福寶,我也覺的,這樣挺好。”
……
下山的時候,大家都安靜下來,不知為何,登了一趟大滾子山,竟覺心曠神怡,彷彿心靈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洗滌。
蕭定坤上山的時候就沒怎麼說話,下山的時候更沉默了。
他只是安靜地陪在於老爺子身邊,攙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