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了信來要一家子回南昌團圓過年云云,張太后忽然意識到,原來繞在自己身邊的那個討人喜歡的孩童是別人的孫兒,總歸是要回到南昌去的,原來人家只是暫時住在宮中的,自己終究還是沒有一個真正的孫兒,這讓張太后感到甚是悲傷。
十一月十九的晚上,張太后在宮中設宴,為寧王一家踐行,張太后喝了幾杯酒,撫摸著靠在自己身邊的那個小男孩的頭,酒勁上來帶著不捨的情緒道:“乖孩子,明日你要走了,哀家真捨不得你走啊,你走了,哀家這宮裡便再無生氣了,要是你能留下來陪著哀家過年就好了。”
那小男孩很是機靈,笑道:“孩兒也想陪著太后啊,可是父王說我們必須要走,不然有人會不高興;父王不願意教人不高興,所以我們只能離去,過了年讓父王帶我再來給太后磕頭來就是。”
張太后甚是驚訝,問朱宸濠道:“你說有人會不高興是什麼意思?”
朱宸濠瞪眼呵斥了孩子幾句,賠笑道:“小孩子亂說話,太后莫要在意,沒有的事。完全是母親之命不得抗拒。”
張太后皺眉道:“說清楚,不然哀家可不讓你們回去,咱們是皇族親眷,你們一家子來宮裡小住,為什麼有人會不高興?是皇上麼?還是康寧說的這話?”
朱宸濠慌忙跪地磕頭道:“都不是,皇上和公主豈會說這樣的話,哎,既然太后垂詢,我也不隱瞞,自我全家來京城中,蒙太后厚愛,小兒也深受太后眷顧。本來太后喜歡小兒,是他的福氣,也是我們全家的榮光,但越是如此,我們卻越是不能在京城呆下去了,因為在待下去恐怕便要生出是非了。”
張太后驚訝道:“把話說清楚。”
朱宸濠囁嚅半天嘆息道:“這種事雖然荒唐可笑,說出來卻是有些教人生氣。有人說我全家來京是為了討好太后,還說……還說……”
朱宸濠突然住口不言了,張太后擺手讓宮女太監們退下,皺眉道:“這裡再無外人,有什麼話便直接說,不用吞吞吐吐。”
朱宸濠拉著寧王妃跪在地上道:“若我今日有冒失之言,還請太后恕罪。”
張太后皺眉擺手道:“快說,急死哀家了,恕你無罪便是。”
朱宸濠直起身子道:“我在外邊聽到傳言,說皇上……說皇上無法生育,今後將無子息,宸濠是絕不信這等言語的,聽到了也是一笑而過,這都是無聊之人捏造的事端,皇上青春年少,身子健壯,有怎會有這樣的事情?但近日又有流言出來,說宸濠帶著全家進宮小住便是知道皇上沒有子息,還說太后正在物色過繼給皇上的皇族子弟的人選,說我帶著兒子進宮便是為了討好太后,好讓太后將我朱宸濠之子過繼給皇上,爭這皇嗣之位。太后,宸濠對天發誓,宸濠若有此意便教天誅地滅,思來想去,宸濠受不得這個言語,本來安排了臘月的行程,想來想去,卻不得不提前動身了。”
張太后甚是驚訝,原來外間竟有皇上不育的流言傳出,知道此事的人不過是自己和內閣大學士楊廷和和梁儲,還有宮中經手的幾個人;經手此事的陸院判業已自殺而死,這訊息又是如何透露出去的?梁儲和楊廷和應該不會洩露,難道是陸院判死前透露了訊息?
張太后搖搖頭拋卻腦中繁雜思緒,淡淡道:“這些謠言你聽它作甚?哀家會下旨命有司去查勘散佈流言之人,這等事你何須介懷。”
朱宸濠搖頭道:“空穴來風必有原因,不管是不是真的,我這裡是呆不下去了,宸濠不願捲入此事之中,只能遠離避嫌。太后厚愛,我寧王府上下感激不盡,但無論如何卻是要離開了。”
張太后咬著下唇想了想忽道:“如果哀家真的是在為皇上尋求過繼子嗣之事,你難道不想讓你的兒子成為人選之一麼?”
朱宸濠面色如水,沉聲道:“天恩浩蕩,選中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