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理看的分明,他向來是敏銳且八面玲瓏的人,卻獨對陳思無能為力,這或許是老天所說的“一物降一物”,只是陳理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麼時候心甘情願地被自己的“女兒”降服的。
是因為……知道她骨子裡流著的是跟自己一樣的血麼?是因為知道她是自己的骨中之骨,血中之血,所以有些感覺是怎樣也擋不住,反而會氣勢洶湧而來的麼?
可是,明明就算是最年少輕狂的時候,他都沒有這樣在意過一個人,事實上,有生之年,陳理從未想過,自己會向這樣一個本該是陌生的女孩兒低頭,低頭到退無可退的地步。
“思思,回來好不好,求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照顧你,思思。”
陳理的聲音不難聽,甚至很動聽,這一句簡單煽情的話說出來,卻無比的誠懇深情,有一種直指人心的力量。
陳思嘴角扯了扯:這麼好的聲音不去廣播電臺……真是可惜了。
可是她能夠在心中取笑調侃這個男人,偏偏卻又無法同他直面,正視。
很想偷偷地深呼吸幾口,卻明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會落入他的眼中,陳思伸手,索性抓住眼前的窗臺,冰冷的牆壁握進掌心,陳思向前俯身,避開男人的眼光。
外頭陽光燦爛,底下人來人往……一切宛如平常。
心中天人交戰,兩個截然不同的聲音在激烈鬥爭,陳思壓抑著,肩膀卻仍舊在發抖,身後的男人僵立許久,終於探出手去,落在她的肩膀上:“思思……”
“不!”幾乎是同時瞬間,陳思出聲,“不,我不會……不會回去,還有,請你……別碰我!”
陳理的手頓時僵住,而後,一點一點地縮回來:果然……還是一樣的結果嗎。
陳思忽然覺得自己的眼中溼溼的,她不能回頭,也不敢回頭。時間凝固著,在凝固之中偷偷流逝,不知過了多長的時間,陳思聽到身後腳步聲響起,一聲一聲,逐漸遠離,他,終於走了。
她好像習慣了拒絕。
就算骨子裡有一種天生想要靠向他的衝動,到了嘴邊,仍舊是倔強冷硬的拒絕。
是的,低不了頭,這好像是一場交戰,陳理的每一次出現都是一場戰鬥,而陳思的拒絕就是她唯一的武器,若是放下,便是輸。
她扛著一口氣,為了以前吃過的種種苦頭,為了曾經期盼一個爸爸出現但是他沒有出現,為了自己那個……痴心了很久很久的母親。
她不想放棄這口氣,縱然何姿曾經勸過:思思,我們以後要過的更好一些。
可是陳思不知道自己還能拒絕多少次。
就好像對蕭清旭這件事情上,被他一路追著“狂咬”,她實在躲不過,只好“屈從”。
或許在某一天,她也會抗不過陳理的苦求,再度“屈從”。
可是陳思又隱隱地覺得那一天不會來到。
何況,對蕭清旭,她心中始終有一道很深重的防線,那就是她絕對不要愛上他。因為她深刻的知道她必將離開他。
那麼對陳理呢?跟對待蕭清旭的感覺是一樣的嗎?不,應該是不一樣的吧?起碼,她對蕭清旭,沒有所謂的“恨”。
蕭清旭叫她恨不起來。
但是陳理,卻一直都承著她無限的恨意跟怨念。
或者,這種恨跟怨永遠都不會消退,根深蒂固直到永遠。
陳思保持著那個後背挺直的姿態,一動不動望著窗外,好像是看什麼看的入迷了。
一直到陳理的腳步聲消失在走廊裡之後,渾身的力氣彷彿被什麼抽走了一樣,雙腿一軟,陳思用力抓住窗臺,身子卻靠在上面,軟軟地往下滑。
明明沒有輸,明明沒有向那個男人低頭,可是為什麼……心會那麼痛,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