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轟隆隆地從呼倫貝爾草原穿過,草地和天空在無限遠處的地平線擁吻,帶出翻滾的白色雲朵,如同徐徐移動的羊群。漸漸地,地面出現了饅頭似的小山丘,隨著山丘變大,變寬,直到變成綿綿不絕的群山時列車才算駛入了大興安嶺。地勢平慢的草地似乎瞬間變成了野獸的獠牙,陡峭的墨色石壁彷彿離開車窗只有幾毫米,抬頭上望,滿眼陰森森地料峭。正當感嘆大興安嶺也會如此雄渾的景觀,數不清的落葉松,樺樹和層層疊疊的灌木如同千軍萬馬般蜂擁而來,擠在列車兩端奔突嚎叫。
賈佳坐在窗邊眼也不眨地看風景,藍大海躺在鋪上直勾勾地看她,最後還是賈佳沉不住氣,爆發了。
“獸,你有點出息行不行,好像蹲了十年大獄。”賈佳終於忍不住,把投向車窗外的目光狠狠砸在藍大海色迷迷的眼睛上。
“不讓看就不看。”藍大海躺在臥鋪上,把背在身上的包甩在身前,手放在包上,輕輕打著拍子。
“獸,你是不是還有什麼秘密瞞著我?”賈佳總覺得藍大海不太對勁,尤其留有齧齒類動物齒痕的樹葉讓她覺得非常詭異,說著她把空礦泉水瓶丟了過去。
“急什麼,早晚都是咱的。”藍大海側過身躺著,把包枕在脖子下面。
賈佳從大旅行包裡掏出了冬裝,一件嶄新的毛衣,羽絨服,棉褲和棉鞋。他們從海南出發,一路上賈佳換了三次衣服,走的時候穿著夏裝,到了北京換上秋裝,現在要換冬裝了。
“這次旅行太值了,簡直就是海陸空四季遊。”賈佳使勁把棉褲丟到臥鋪上。她只穿過一次棉褲,是去哈爾濱做關於冰雪節的稿子,穿上棉褲後她立即從天鵝變成了熊貓,傻乎乎地笨拙。
賈佳拿著棉褲準備去廁所換,列車的售貨車剛巧經過,賈佳叫住了售貨員:“給我兩瓶礦泉水。”
“多錢一瓶?”藍大海一個機靈跳了起來,仍然死死護住自己的挎包。
“兩塊。”售貨員被嚇了一跳。
“走吧,我們不買。”藍大海攔住拿出錢夾的賈佳,不讓她付錢。
“幹嗎,我快渴死了。”賈佳不樂意了。
“臥鋪供應熱水,幹嗎花錢。”
“那水連面都泡不開。”
藍大海敲了敲額頭:“這樣,在牙克石車站停車時間長,我下車去站臺給你買礦泉水,一塊五一瓶,便宜五毛錢呢。”
看到售貨員走遠,賈佳只好妥協:“還有多久到牙克石?”
“很快。”藍大海看看手錶:“四個小時吧。”
第三章:零下45度(1)
暖融融的房間很快使賈佳脫掉了厚厚的毛衣,她第一次親眼見到了東北的火牆和火炕,好奇地摸著磚頭堆砌的火牆。她以前一直不相信大興安嶺冬季的溫度能夠達到零下40多度,她認為外面那麼冷,房間裡怎麼住人。親眼目睹後,她明白了。
下午四點天就擦黑了。
列車越往深山裡開,鐵路兩側的樓房漸少,磚瓦房,東北特有的板夾泥房逐漸多了起來;列車越往深山裡開,車窗上的霜花越是清晰,飛龍走鳳,似乎在講述沉澱在大興安嶺千百年的傳說。過了晚上六點,車窗幾乎被厚厚的霜花所覆蓋,想要看清楚外面必須不停朝一個地方哈氣。
大興安嶺重巒疊嶂,山不高卻籠罩著讓人倍感神秘和畏懼的氣氛,尤其當夜色降臨,向群山望上一眼,會產生無數巨大的幻象朝自己飛奔而來的臆想。
列車停下,賈佳趁機到車門旁轉了一圈,車門剛開啟,滾滾的冷空氣霧團似的包圍了她,她猛地打了機靈,抱著肩膀跑了回去。
“冷吧?”藍大海竟然幸災樂禍。
賈佳朝車窗一個指甲大的地方使勁哈氣,悵然地看著站臺上穿得像棉球般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