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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人把蛇肚割開一個小口,把鴨蛋大的蛇膽取出來,再把蛇肝放回去,縫合傷口。蛇就照樣活。如果,蛇又碰到捕蛇的人,蛇就會遠遠袒露肚皮手術傷疤,表明它已經喪膽啦。

那人顯然有興趣的表情,鼓勵了曉菌。她說,我外公還說啊,蟒蛇好色。據說捕蛇者頭上插滿鮮花,它就會死死盯著花看,渾然忘我,糊里糊塗的就送了命。還有人說,蟒蛇鑽進女人衣褲後就盤成一團,生死一概置之度外啦。

看到那人愉快的神情,曉菌趁機要求:

輪到你說了。我還是要聽美國片子,要不恐怖片。哎,那天你說到那個人把一大袋錢丟進山谷,後來怎麼樣了?你想起來沒有?最後誰得到了錢?

那人說,誰都沒有得到錢。他們卻開始互相殘殺,彼此失去了信任。先是那個受傷的人被拋下山崖,那個老二也跳了下去。老二怕冷酷的老大在上面,拿著錢拋棄他,所以,他搶先扔下了錢。老二在暴雨中找到了微弱呻吟的老三,老三什麼也沒說,就死在老二的懷中。老二在雨中呆坐了很久,閃電的時候,他發現老三竟然死不瞑目。老二悲從中來,他忽然覺得沒什麼意義。老二又傻坐了很久,開始在摸黑找錢。每一道閃電都給他希望。開始他聽到上面有老大的高叫聲,這個聲音讓他感到安全和依靠,他不斷大聲回應,我在找錢啊。後來,什麼聲音都沒有了,只有電閃雷鳴和嘩嘩譁巨大的水流奔騰下山的聲響。

老天也許不願意他們得到這一大筆不正當的錢財。大雨下得像有人翻倒了小河。老二不小心摔倒,滾下了很深的地方。等他醒來的時候,天放晴了,他躺在幾畦營養不良的捲心菜地上。安靜的山林裡,到處都是好聽的鳥鳴聲。抬頭看看山體,他不能想象自己怎麼能從那麼陡峻的高處,翻滾下來而沒有大恙。身上裸露的部分,到處是擦傷破損,只是有一條腿可能骨折了,使不上勁。老二覺得像做了一場大夢,即使腿沒折,他也不想再爬上去尋找錢袋了。他拍拍腹部,那天傍晚從衣領塞入棉毛衫的兩萬多元倒沒有丟出來。

老二搭農用車到了小鎮。他換了衣服,上了長途。然後坐上火車,一口氣橫跨南北幾千裡。他不知道要去哪裡,但他知道有人一直在找他。是的,是老大。首先是老大,當然還有警察,很多的警察。因為他被通緝了。逃亡的生活就像是走鋼絲,你永遠走不到平安踏實的對岸。胃口消失了,睡不著覺,勉強入睡也是噩夢頻頻。經常覺得有人在叫你的名字,陌生人只要多看他兩眼,他就手心出汗,只要是老家口音的人在身邊,就如芒在背,甚至視線中突然閃過穿警服的,就心悸不已。他第一次發現,原來這世界每個人都長著有心思的眼睛。

很多很多次,站在鋼絲中間的老二都想不走了,他想一頭栽下去算了。但是,他心裡有牽掛的人。

老大和老二,在逃亡的途中,終於狹路相逢了。或者說,是老大追捕到了老二。他們是在南方一個豬牛滿街逛的小鎮子的小旅店正面遭遇的。那是事發半年之後。

老大一進門,就反手關了房門。老二感到意外。

逃亡生活使他們有了一樣的目光、一樣的形銷骨立。

老大從進門開始,臉上一直浮著輕蔑的笑容。老大不說話,劈手做了個索要的手勢。

老二說,我沒找到。丟了。

老大輕蔑的笑容更重了。索討的手勢沒有更改。

真的沒找到。

老大譏諷地學舌:哦,真的沒找到。老大邊說邊從大衣內貼袋裡抽出一張報紙,扔了出來。老二從桌上拿過報紙,飛快地翻了一下,沒有什麼要緊的訊息。老大在一張孩子照片上拍了一掌:看清楚了!你不是為了你的兒子嗎!你不是愛你的家嗎!你兒子都這樣了,你還藏著掖著想躲一輩子?哼!獨吞?你吞得下去嗎?你想看著你兒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