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一遍,假如結尾數逢雙,他在心裡對船後搖櫓的於大龍講:該你們成雙成對,我遠走高飛。他又瞥了一眼蘆花,她納鞋底的錐子,竟會扎破了自己的手指,她在尋思些什麼才分的心?“蘆花……”他在心裡唸叨:“我也捨不得離開這條船,可有什麼法子?
娘臨死時親口說下的話呀!要你看在她多年養育你的份上,答應和大龍成親,頂門立戶把家支撐著過下去……”七十八、七十九、八十,好,數到這裡,一行雁隊唱著嘹亮的歌,從頭頂上飛過去。
年輕的漁民決計要離鄉背井走了,割捨是痛苦的,正如強迫他離開那高圍牆的工廠一樣;但痛苦又是不可避免的,誰讓他靈魂裡有那麼多條條框框,有那麼多精神枷鎖,誰讓他缺乏堅持真理的信心,逆來順受,舍此之外,他尋求不出別的選擇。
但是,誰知又飛過來一隻掉隊的雁,正努力追趕著,振動長大的翅膀,終於攆上了隊伍。八十一隻,呸,他吐掉嘴裡的開始泛甜味的青葦,媽的,該怎麼辦呢?
在愛情上談不到溫良恭儉讓,那位動力工程權威激勵於菱去追求柳娟:“怕什麼高歌?你是一個孱頭啊!一個沒有脊樑骨的鼻涕蟲啊!連個姑娘都保護不住。別聽王緯宇的教導,把那樣愛你的一個姑娘讓出去。怎麼?愛情成了商品,可以進行交易的嗎?”看來,這位留美的工程師是對的,同樣是自己的兒女,於而龍望著那神采飛揚在花下攝影的一對,和那孤零零畫花的一個,不是已經說明問題了嗎?是啊,一個自己吃過苦頭的人,還要讓自己的孩子再吃苦頭。“哦!”他責備自己,“我是多麼愚蠢啊!”
突然間,於蓮嗷地一聲,扔下畫板就跑,正在擺出各式姿態拍照的舞蹈演員,也銳聲怪氣地叫喚,鍛鍊身體的謝大夫也止住了她那太極拳,不知發生什麼意外?
原來,是一條蜥蜴,學名叫做石龍子的小動物,正鼓著眼睛,歪著腦袋,從樹旁太湖石縫裡爬了出來。於菱拿照相機的三角架,把它挑得遠遠地,詫異人們的大驚小怪:“這有什麼,我在沙漠那邊的時候,這種四腳蛇、變色龍多的是。”
正說著,退到廟門口的於蓮,又驚呼起來,於而龍以為又是一條變色龍呢!哪料到她在高聲叫喊以後,響起一串銀鈴般的笑聲:“緯宇伯伯,趕情是你來啦!”
革委會主任的熟悉笑聲,使得於而龍發麻,站在廟門口的四大金剛,也面面相覷,被震得木木然地呆看這位來客。
“哦!夏阿姨——”柳娟飛也似的衝向上海牌小轎車,把從寫作班子回到報社的夏嵐扶了出來。其實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近鄰,異地相逢,就好像不同一般,氣氛變得熱烈親切,歡快的笑聲把滿殿的麻雀都嚇飛了。
夏嵐嬌嗔地埋怨:“你們全家郊遊,也不告訴一聲。”
“怕你們忙呀……”謝若萍打著馬虎眼。
“忙裡也是可以偷閒的嗎!”王緯宇說。“不過,我要罵老於,這個自私自利的傢伙,如此絕妙的一個勝地,竟然對我保密。”
“怕請你不來哦!”
“鬼話,向來你也沒張過嘴。”王緯宇又問:“是誰發現這塊新大陸的?真美。”
“她是哥倫布。”於而龍指著正在作畫的女兒。
“啊!蓮蓮,我想除了你這樣的藝術家,誰也不會發現的。勝景如人,和你一樣的把我吸引住了。哦,古老的寺院,盛開的玉蘭,巍峨的西山,藍藍的雲天,真是美得不能再美,可是不為人所知,不被人欣賞,被埋沒了的美,多麼遺憾呵!”
“真正的美,是不會感到孤獨的,緯宇伯伯。”
“是的是的,也許如此,沒有永遠緊鎖的大門,總是會敲開的。”
夏嵐接著她丈夫的話說:“我也覺得該蓮蓮的春天來了。”
於而龍對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