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免於追究,要不然的話——”
“完全可以假手別人,何必親自樹敵招怨。”
“對於愚民,主要靠它”這位蔣委員長的信徒,掂著手裡的文明棍。
“不用棍棒,同樣能達到目的。”王緯宇不滿意他的做法,轉身走去。
“短槍還得你上趟鵲山討回來,要不,麻皮阿六會揩了油的,趁早涼,走一趟吧。”他叮囑王緯宇,然後又派人去陳莊,把保安隊拉來,要給漁花子一點顏色看看。現在,手裡有了省府的底牌,可以大展宏圖地撒手幹了。
在柳墩,於二龍正要點篙離岸,訊息先被自己人傳了過來。大家都知道王經宇心毒手辣,早就估計,他一回到石湖,好戲馬上開臺。但人們盤算過的,手裡有槍,腰桿硬實,儘管子彈少些,足可週旋一陣。然而槍已摘走,揭竿而起的漁民,手無寸鐵,在石湖上該無立腳存身之地了。
趙亮向於二龍揮手:“快去吧,這裡,我們大夥商量著對付他們。”
舢板載著那六支步槍,倒好像不是從湖岸離開,而是從人們心坎上割捨下來,輕輕地在湖面上4了出去。
一直坐在碼頭上沉默不語的老林嫂,突然站了起來,先伸出了手,然後才喊出聲來:“二龍……”
“怎麼啦?老林嫂——”
“二龍,別走,給我回來。”
於二龍咬住牙,點了一篙,舢板滑得更遠了。
老林嫂急了:“站住,二龍,你快站住吧!”她見於二龍沒有停下的意思,越劃越遠,而且從陳莊方向,傳來了槍響,老林嫂顧不得一切地,撲通一聲,跳進石湖裡去。
漁村的婦女都識點水性,她追波逐浪地向前衝過去。於二龍不得不穩住竹篙,大聲地問:“你要幹什麼嗎?老林嫂!”
她在波浪里昂起頭,儘管神情是苦痛的,但聲調卻是有力的,高亢的:“二龍,我不是糊塗人,快回來!”
“別耽誤事,老林嫂,讓我去接小石頭。”
“不!”她大聲地吼了。
“幹什麼?老林嫂,你要幹什麼嗎?”
她堅定地吐出三個驚天動地的字:
“我,要,槍!”
第三章 (5)
前天傍晚,於而龍到達柳墩,看到了站在湖邊翹首企望的老林嫂,無論如何也沒法使自己相信,她就是三十多年前,跳進湖裡去追槍的那位英勇慷慨的母親。
她一把拉住,只叫了一聲“二龍!”底下的話就噎在喉嚨裡,半天半天也不吭聲。因為她從這位稀客的身影裡,看到了逝去的歲月,看到了犧牲的親人。但是,她沒有淚水,早流得乾乾淨淨的了,只有那雙顫抖的粗手,哆嗦的嘴唇,使於而龍覺得她的心,是多麼的不平靜。
直到深夜,圍著燈火,全家人團團圍坐聊著往事的時候,於而龍才從一個變得完全不敢相認的衰老婦女身上,看出來那個熟悉的候補游擊隊員的形影。
話題總是離不開她惦念著的,那背上的寶貝。
於而龍想起了臨走前畫家的心意,等到她有了如願的那一天,一定要接乾媽去住些日子,而且一定不再搞那些繁瑣哲學。對於在幹校插過秧的於蓮,在深山溝當過醫療隊員的謝若萍,在勞改農場生活過的於菱,在九平方米民辦監獄裡度過春秋的於而龍,過去在四合院里居住時,那種仿貴族式的種種派頭和生活習慣,現在看來多麼渺小啊!
老林嫂笑笑,顯然她早原諒了。
“去吧!如今建設得可不是你早年見過的樣子了!”
老林嫂突然冒出了一句:“也就那樣吧!不過房子高些、大些、多些,人擠得要命。”
於而龍奇怪地看著她,也許上了點年紀,說話就不免顛三倒四,以假訛真,說得神乎其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