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於是,他開啟那瓶進口藥,撬掉軟木塞,倒出兩粒用膠囊裝著的藥,送到她跟前。
並不是每個少女,都像柳娟那樣,帶著一把防身的匕首,而且,在這方面,王緯宇要比一百個高歌加在一起還高明,葉珊休想逃脫這隻可怕的魔掌啦……
那天夜裡,下得好大的霧啊!
在那幾乎是噎人的濃霧裡,一艘小舢板正悄悄地往三王莊方向劃去,船上只有一個年老的婦女和她腳下臥著的一條狗,以最快的速度,儘量不弄出大的響動,在石湖裡行進著……
倘若不是濃霧,不是害怕獨自從陵園經過,葉珊也許就告辭,離開這個道貌岸然的禽獸了。現在,只好留下來,聽他大講特講第一次上戰場的經驗,尤其是第一次殺死敵人的經驗:“ ……那是完全正常的現象,不足為奇,屬於一種生理本能上的厭惡,慢慢就習慣了。你知道不,我參加游擊隊以後,第一回參加的戰鬥,就是攻打你今天去的三王莊。那時,我們非常缺乏武器,即使有槍,子彈也不充裕,大部分時間得靠接近敵人,進行肉搏戰。我一上陣就被一個保安團死命纏住,他認識我,我也認識他,他想活捉我去立功,我想奪他的三八大蓋。我們拚個死去活來,他力氣大終於佔了上風,把我扭住,並且押著我走。就在這個時候,飛也似的跳過來一個人,舉起一把柴刀,從我頭上砍過去,只聽一陣風響,那個抓住我的保安團,腦袋開了瓢,正好,不多不少劈掉了二分之一,那紅的鮮血,白的腦漿,噴了我一臉,差點把我嚇暈過去。一隻未砍掉的眼睛,居然還瞪著我。說實在的,那種場面是相當恐怖的,我以為我大概也死了,那個人踢了我一腳,把柴刀朝我一揚,嚇飛的魂靈才回來……”他一口氣說了許多的“我”以後,嘆息地回憶著:“當時,差點連腸子心肝肺恨不能吐出來,那個女人,半點同情心都沒有,罵了一聲‘出息’,轉身投入戰鬥中去了。”
“女人?”
“對的,就是你今天挖掉墳的那位——”
“她?”
“不錯,她不止一次救過我的命,可是感情不能代替政策,按我個人,可以感恩戴德,但是——”他不往下說了。
“但是什麼?”
“一個叫做需要,一個卻是原則。”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什麼叫做需要?”
“那讓我來告訴你吧……”他猛然間趴過去,幾乎不容對方反應,就把身子壓在那個可憐的姑娘軟軟的肢體上,那冰涼的爪子,粗野地探進她胸懷裡去……
霧越來越濃密了,當那艘小舢板貼近三王莊的堤岸,划船的婦女貓著腰,領著她的狗悄沒聲摸上岸時;在縣城北崗謎園水榭裡,王緯宇把那個顫抖著的,哀告著“別!別!”滿眼淚光的女孩子,緊緊壓住,心裡還在作最後的掙扎:“ 萬一,她真是我的親生女兒呢?”
“管它咧!”那個畜生自己回答著自己:“需要就是一切!”
珊珊娘顫顫巍巍地站起來,朝門外走去。
於而龍示意老林嫂照顧那個充滿羞辱和苦痛的母親,幾十年來她心頭的希望、光明、力量,以及無窮無盡的愛情,就在這一剎那間徹底破滅了,她將會怎麼繼續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呢?而屋裡,痴痴呆呆的葉珊,卻等待著他的答覆。他說什麼呢?安慰她嗎?她需要那些空洞的言詞,來給自己增強生活下去的信心嗎?
這可憐的母女倆呵!
他抓住葉珊的手:“ 孩子,記住,魯迅說過:‘ 如果你血管裡流的是血,而不是水——’那就要活著,報仇雪恨,以牙還牙。我們——包括我,孩子,過去太軟弱了,是的,太軟弱了……”
這時,珊珊娘筆直地朝湖岸的垂柳叢走去,老林嫂拉都拉不住,於而龍怕她一時想不開,又要尋短見,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