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白露滋紅,動幾枝花影,夜涼如水。
池漾春痕,何處水盈掬。夢伊原是夢,更添得迷離情意。
靈心知未,總碎恨零愁,漣漪淡生香,煙波每長憶。
庭空閉,流雲一朵,美人千里……”
這一夜,就在這幽淡的琴聲中平安逝去;昨夜曾露出些崢嶸氣勢的妖靈,也並未在琴聲中順水而至。
第二天一早,聽醒言報得平安無事,彭襄浦又是一番讚歎,說道這全是因少年道行高深,才嚇退那擾宅的妖物。於是,彭公免不了又對昨晚夜宴所提之事頗為期許,說道若是女兒有幸能與醒言在一起,便再也不會怕有甚妖物前來蒿擾。
只是,面對彭公這番美意,經得昨晚那一陣竹影花光裡的幽思,醒言雖然還想不太明白,但至少已經知道,自己並不能接受這一番招納之意。於是,待彭公再提這茬時,他便顧左右而言他,遮掩一番含混過去。
說起來,彭襄浦彭縣爺這番言行,倒還與先前表現一致;但那位彭夫人現下的作為,就讓醒言覺著頗為奇怪。因為,原本對他甚為冷淡的官夫人,現在卻出奇的熱情起來,一番言語款談下來,對兒女親事倒似乎比她相公還要焦急。
其實,醒言還不知道,就在雪宜循例再去後院水池邊洗衣服時,彭夫人還特地找過去,拉住這清柔女子問長問短。最後,她甚至大方的表示,即使將來雪宜為妻,她家女兒為妾,也在所不惜——
夫人這坦率的話語,直把向來羞恬的姑娘鬧了個大紅臉,於是只好平生第一次未曾將衣物仔仔細細搓淨,便囫圇著捲起,羞赧萬分的逃回廂房去。
而房中這位驚魂甫定復又坐立不安的梅花仙靈,雖然自那回已經打定主意,要對自家堂主全心全意毫無保留,但今次這番情由,卻實在羞人,便也只好隱而不言,不作通稟了。
這一番紛亂且不作細表;再說那位少年。感念彭公盛情,心覺著無處報答,醒言便越發將朗成夫婦“君子不立危牆”的諫言拋到腦後。於是到了這日晚上,他便又提著封神古劍,前往水怪隱現的庭院中潛伏。
只不過,這次少年卻是獨身前往,而讓另兩個女孩兒呆在別處等候,待有動靜時再前來接應。因為,醒言分析了一下,兩夜無功,恐怕是三人動靜太大,驚了那靈通無比的妖怪不敢前來。於是這晚,他便隻身獨往。
待到了小姐庭院中,他又施展出靈漪兒傳授的“水無痕”法術,將自己隱身在空明中,不露出半分痕跡。
一切佈置周全,只看那個妖靈是否前來!
不知是少年分析得當,還是這番用心感動了上天,就在亥時將近、子夜將至,小姐繡樓中的燈燭剛剛熄滅之時,正隱身於夜色之中的少年,忽然就覺著一陣陰風颯颯吹過,直掃得身上徹骨的寒涼。忽又覺眼前景緻有些暗淡,便抬頭望望天上,原來是本無雲翳的夜空中,竟聚起一朵陰鬱的烏雲,正遮住西天邊本就昏黃的殘月。
不知何時起,這夜晚春庭中熱鬧不歇的蛐蛩,也已經停住了嚶嚶的鳴唱。只轉眼間,眼前這原本生機勃勃的春晚花庭,就變得幽沉陰暗,有如多年沒有人住的幽宅!
“好妖物!為你倒廢了好幾夜睡眠,今次總算是來了!”
預感著妖靈就要現身,少年不惟不緊張,倒反而還有些興奮。
在此緊要關頭,他更是屏息凝神,不敢有絲毫懈怠,生怕一不小心,再嚇走那機敏無比的靈怪。
……就在空明中這一雙清眸目不轉睛的注視下,於那噴湧不輟的假山泉圃中,隨著其中泉浪翻騰跳蕩,月影里正漸漸湧起一陣朦朦的霧氣。這霧氣,彷佛比周遭黑夜更加黝暗,漸湧漸聚,漸聚漸凝,不多時,竟凝結成一個高大人形的模樣。
“這是……”
躲在暗